烟火人间的暖意与情味

作者:马浩

烟火人间的暖意与情味

天冷了,吃块烤山芋,日子便温暖了起来。

一只烤山芋的炉子,能香满一条街,山芋的香味在寒冷的空气中游走,似乎专捡你的鼻孔钻,闻着香味的鼻子,立马向大脑报告,眼前便会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块长条山芋,柔软的红皮透着油亮,撕开软皮,黄橙橙的瓤,冒着白白的热气……

山芋,有着烟火人间的暖意与情味,它的甘美来自热心,熟山芋冷了下来,味道似乎还是那个味道,口感的差别就大了,用天壤之别,也不为过,吃山芋,就要趁热,山芋也可生吃,在物质贫乏的年代,可当成水果,新鲜的山芋,皮很好剥,剥时,山芋皮会冒出牛乳般的白汁,黏到手便会发黑,俗称山芋锈,不易洗掉。

山芋,曾一度作为老百姓餐桌上的主食,煮着吃,烤着吃,蒸着吃,再好吃的东西,都架不住天天吃,就变个法子,制成凉粉、粉丝、煎饼,为了让胃口不讨厌山芋,不得不换个马甲来哄哄它。

山芋,又称番薯,是明朝时从吕宋传入我国的,最早在福建一带种植,按理说,山芋属于热带农作物,没成想适应能力这么强,很快就入主中原了,不挑地,高山薄垄,沃土瘠田,山芋极易成活,剪下的山芋秧,便可以插活。

春天种植的山芋,称为春山芋,夏天种植的,名曰秋山芋。栽植山芋,要扶埂子,埂子越高隆越好,山芋怕水淹,有埂子便会有沟,沟可以排水,挖起的土扶成埂子,土量增加了,土自然也就肥了,有利于山芋生长,一举两得。

相对其他的农作物,栽植山芋比较简单,在山芋埂子上刨个坑,浇点水,把山芋苗栽在坑里就行了,落地生根,过了两天,山芋苗便开启了新的生命,山芋苗从佯活着到还阳,是告别过往,重新开始的过程,其间,浇在坑中的那点水至关重要。

山芋小苗站立在巍巍的土埂上,随风摇动着身姿,招惹密密麻麻的小草来围观,此时,需要除草为小苗保驾护航,这样的活,小的时候,没少干,拿着小铲子给土埂子剃头,春天,天气不冷不热,觉得拿着铲子乱除好玩,干着干着,便觉得索然无味,心不在焉了,常常把山芋苗也铲掉了,用父亲的话说,磕三个头放八个屁,滚吧;夏天,在家不听话,便被罚去山芋地铲草,毒辣辣的阳光浇下来,活没干,水就一身了,想跑又不敢,抓耳挠腮,拿着铲子对土埂子出气。

待山芋秧子爬满地的时候,草都被秧子捂在底下,就用不着铲了,一任山芋秧子恣意横行,山芋秧子旺盛的时候,用镰刀割回来,切成段喂猪,猪见到山芋秧子就不要命了,两颚开合,大嘴咔嚓,双耳不忘配合着摇动,尾巴自然也不闲着,过去,这种猪的美味,而今,也都上了人的餐桌,居然可以侧身大席。

最让念念不忘的,想着便觉得有趣的是,出山芋的时候,割去山芋秧子根部,便见山芋都把土梗子撑裂开了,一钊子下去,一提溜山芋就被刨了出来,干活时,不忘在山芋沟里生着火,挑顺眼的山芋放在火里烧,山芋差不多烧熟了,人也觉得乏累了,便到火堆里扒山芋,捏一捏,软了,便坐在山芋梗子上大快耳颐,也算是歇歇了。

秋天收获的山芋,是春山芋,夜晚到山芋地里看山芋,我要跟着父亲去,他似乎也乐意带着我,八月的天气,夜晚凉爽宜人,幕天席地,身旁是小山般的山芋堆,我躺在父亲的身边,耳边是各种虫鸣的交响,银河划天而过,繁星满天,山芋沟里烧山芋的火堆冒着烟,淡淡烟味飘过来,味道有点呛人,那种场面如梦一般,想想,都让我疑惑,怀疑是否真的发生过。

秋山芋要出的时候,时序差不多要到小寒了,山芋秧子被霜冻打得面目全非,藤叶全都发黑了,这时候的山芋,皮色光滑,个头匀称,口感好,也利于窖藏。院中或门前挖一个大大的地窖子,把山芋窖起来,寒冬时,随吃随取。

山芋的主食地位,旁落久矣,这并不影响我对它的热爱,每闻到山芋的香味,便觉得日子美好了起来。

作者简介:

马浩,江苏邳州人,现居南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高考热点作家。作品见《散文海外版》《美文》《散文百家》《延河》《四川文学》《雨花》《青春》《牡丹》《雪莲》《延安文学》《小品文选刊》《读者》等报刊。入选各类文集选本百余种。数十篇美文被设计成中学语文试卷阅读题。著有《给窗口加块玻璃》《万物有灵》《都将诗情付酩酊》《藏在诗词里的二十四节气》《应知故乡事》《理解苏东坡》等十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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