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草鞋山

作者:徐敬军

走进草鞋山
草鞋山静卧于苏州市工业园区唯亭镇东北两公里处,距阳澄湖仅六百五十米之遥。清代时属元和县唯亭镇管辖,1982年前隶怡合公社高联大队,如今归工业园区所辖。这座海拔约十米的小山,正坐落于阳澄湖大道与唯胜路的交汇处,虽无崇山峻岭之姿,却藏着江南文明的密码。

作为长江下游新石器时代的重要遗址,草鞋山被誉为“江南史前文化标尺”。十一米厚的堆积层,如一部立体的史书,完整呈现了从马家浜文化到良渚文化的连续序列,炭稻谷的余温、玉琮的温润光泽,都在诉说着远古先民的智慧与生活。如今的草鞋山考古遗址公园,以三大看点串联起古今:时空之门木质环廊勾连岁月,马家浜文化古稻田复刻农耕文明,遗址展示间珍藏着文明的碎片,让每一位访客都能触摸历史的肌理。

山脚下,一尊十余米高的现代木质雕塑静静矗立,当地人称之为“草鞋山女神”,亦有传言说是武则天的造像,现属华谊影视城。这尊雕像与山体相映成趣,而草鞋山的名字,更源于一则浪漫的民间传说——相传仙人遗落的“玉草鞋”化为山体,为这片土地添了几分奇幻色彩。

民歌是草鞋山流淌千年的血脉,承载着江南吴地的稻作文化与生活情愫,地域特色鲜明,历史传承绵长。这些山歌分为劳动山歌、爱情与生活山歌、仪式与节庆山歌、儿童与新编山歌四类,字字句句都扎根于泥土,源于百姓心声。那首流传甚广的《草鞋山》便唱道:“苏州城外草鞋山,山上有只玉草鞋。保佑人间通苍天,要能得到胜神仙。” 山歌之美,在于它如小草般坚韧,如稻麦般质朴,如阳澄湖水般灵动,如脚下土地般厚重,在岁月中代代相传,永不枯竭。

还有《情思草鞋山》的浅吟低唱:“桂花香迟草鞋山,一只玉鞋天下传。而今无寻玉鞋去,耳闻山歌唱渔晚。” 如今,唯亭山歌演唱队在蒋桂根队长的带领下,依旧活跃在这片土地上。一年十余场演出,从社区到工业园区,从古老遗址到现代街巷,他们的歌声没有华丽的修饰,却如稻香、桂香般扑面而来,带着千年泥土的芬芳,让人沉醉其间。

世上最高的山是喜马拉雅,而最低的名山,大抵便是这草鞋山了。一座在长江头,一座在长江尾,虽相隔千山万水,却被母亲河紧紧相连。“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草鞋山虽小巧,却因玉草鞋的传说闻名遐迩,更因马家浜文化、崧泽文化、良渚文化、春秋吴越文化的积淀而底蕴深厚。历史长河星转斗移,文明的星火却从未熄灭。

再次走进草鞋山,我总想寻觅一帘幽梦,打捞那些散落在历史长河中的文明碎片与民间繁星。如今的草鞋山,早已不复往日模样:高楼林立取代了茅屋村舍,商场超市、公园学校、现代化工厂遍布四周,除了成片的草坪与树林,再也寻不到农耕的痕迹——百里无农田,步步是新城。农村的面貌虽已远去,但民歌之风依旧盛行,演唱队的身影仍活跃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为现代都市保留着一份难得的乡土情怀。

站在草鞋山巅,恍惚间,远古与今朝在眼前交织:我仿佛看见炊烟缕缕缠绕房头,喜鹊喳喳跃上枝头,老农牵着水牛耕耘田头,成熟的稻谷压弯枝头,渔船伴着余晖归航码头,朦胧月色洒满柳枝头。“人约黄昏后,今夜月圆时”,人寿年丰、蛙鸣夜雨、荷塘月色、霜晓寒姿,这太平盛世的画卷,在歌声中徐徐展开。

愿草鞋山的文化永远流传,愿这穿越千年的民歌,能在岁月中不断焕发新生,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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