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运河(一)
三千二百水迢迢,越岭穿山向苏杭。
碧波漫染田畴绿,号子穿云入远苍。
运河(二)
一脉清源自北平,欢歌一路赴杭城。
风雨千年无倦意,润开杨柳稻粱盈。
遵亚兄赴姑苏考察京杭大运河苏州段新老河道,勾起我对少年时大运河的悠悠回忆。
我家距台儿庄大运河仅八里地(旧时计十二里),如今河上新建大桥,交通早已便捷通达。儿时每逢四月初八台儿庄庙会,周边数十里乡邻纷纷赶来,老街之上人声鼎沸,买卖吆喝此起彼伏,男女老少摩肩接踵,热闹非凡。我们几个小伙伴逛罢庙会,必奔大运河戏水沐浴,扎猛子潜入水底摸歪摆子、捉乌娄牛,玩至尽兴方归。
姐姐嫁至车夫山公社大郭湾村,村子坐落在运河拐弯处的南岸下游。那地方一遇降雨,进出便格外艰难,泥泞道路行人尚且步履维艰,更别提车辆通行,俗语说“下雨鸡窝能摸鱼”,诚不欺也。我每次去姐姐家,总要到村后大坝上,凝望运河水滚滚向东奔流。村里的庄稼半数在大运河北岸,耕种收割全凭船只往返。天热时,队里的男劳力便游泳渡河劳作,有人甚至能在水中拖拽着一捆麦子横渡河道。
不过运河也馈赠了独有的便利——家中来客,到运河边不消片刻便能钓上鲜鱼,炖一锅喷香的鱼汤待客。六十年代初,运河里的鱼多到惊人。村里顽皮的年轻人,会到日军侵华时修建、后被游击队炸断的铁路断桥下炸鱼,一炮下去,半河水面便飘起白花花的鱼群,个个都有白菜帮子般大小,足见当年运河水质澄澈,无半点污染,农田亦是不施化肥、不打农药的天然沃土。
高中时我就读于滩上中学,学校坐落于滩上公社高庄,距运河南岸三四里路。每个星期,我都与大运河相伴同行:周六下午放学,沿着运河南岸与逆流而上的船只同向而行,一直走到刘山闸,再往车夫山、燕子埠方向赶路(燕子埠到滩上中学共四十八里);周日中午前,又从刘山闸顺着运河顺流而下返校。
刘山闸闸门上方,镌刻着时任文化部代部长贺敬之所题的“刘山闸”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我每次沿闸边杨柳依依的南岸步行返校,背上总背着一周的煎饼与咸菜。船在河中航行,我在岸上前行,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河畔青草茵茵,运河里船只往来穿梭,汽笛声声远扬。那段求学之路,虽清苦却志存高远:
青春多壮志,求学不畏难。
寒门存浩气,日暖御衣单。
山娃怀远志,理想种心田。
世事凭攀登,韶华莫等闲。
山芋充粮饭,运河水清甜。
草枯又逢春,希望年复年。
旧衣唯一件,身藏一元钱。
月费仅一元,咸菜日日餐。
夜洗衫裳净,朝来着身还。
奔波知苦乐,风雨识恩缘。
望河心潮涌,攻读向明天。
在滩上中学读完半年高一后,我转学到燕子埠家门口的中学,也正是从那时起,我才真正开始思索世事艰辛,读懂生活不易。我在运河边一步步前行,一步步成长,逆流的河水磨砺我的意志,顺流的碧波舒展我的心怀。
从部队转业后,我被分配到邳州农行徐塘营业所工作,住在营业所的二楼。徐塘是老运河的河口,从上吴闸、下吴闸往东,经坝头、龚庄、桃花岛便是老河道,那是邳州老运河最初的走向,后来改道的新运河则在城区南边。
那段日子,每天接孩子放学,若时间充裕,我总会到运河边走走,看往来船队争流,赏两岸如画风光,让身心在河风与水声中放松。运师附小就坐落在运河之畔,与这千年运河朝夕相伴。
此次遵亚兄来苏州考察大运河,再度唤醒我对运河的热爱与思念。也正因这份情愫,我才认认真真去探寻大运河的前世今生,深深挚爱着这条母亲河,并愿如遵亚兄一般,投身到保护大运河的行列之中。
我深知,中国大运河是世界上开凿时间最早、流经距离最长、工程规模最大的人工运河。它全长3200公里,横跨八省,连接五大水系,是中国古代南北交通的大动脉。其源头可追溯至春秋末期吴王夫差开凿的邗沟,历经隋、元两次大规模扩建,方才形成如今的京杭大运河。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大运河滋养了世代中华儿女,谱写了千年文明华章,堪称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你听那悠扬的《运河谣》,唱的是我们心中的眷恋,诉的是我们对它深沉的情感:
一条运河千里长,两岸炊烟是故乡。
杨柳桥头依古塔,千村耕织沐晨光。
一条运河千里长,孤帆远影逐风浪。
北上京师南下杭,相思遥寄水茫茫。
一条运河千年久,涛声桨影载春秋。
英雄辈出留青史,青山夕照水悠悠。
我们的心,融入大运河的碧波;我们的情,献给大运河的奔流;我们的歌,赞美大运河的壮阔;我们的泪,淌进大运河的温柔。
运河悠悠,吾梦长长,愿这份深情与希望,随运河之水,流向远方,流向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