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5日,我孙女出嫁,我随亲友团来盱眙参加她的婚礼,住在泗洲酒店的十五楼上。
拉开窗帘,只见浩渺的淮河中卧着几条龙形小岛,刹是壮观,不由心动,便有如下记文。
淮河的水是软的,软到能把山的筋骨,揉成蜿蜒的龙形。
我站在泗洲酒店的十五楼窗口望时,那几座岛正卧在波心,不是腾云驾雾的凌厉,而是刚睡醒的慵懒:脊背贴着水面,鳞甲是青灰的岩,鬣鬃是丛生的灌木,连呼吸都带着水的节奏。
一呼一吸间,浪就漫过了龙爪的纹路。
最东边那座“龙头岛”最是分明,临水的崖壁斜斜探出去,像龙首轻触水面,要啜饮这淮水的清冽。
崖上生着几株老松,枝桠斜斜向上,是龙角的姿态,风一吹,松针簌簌响,倒像是龙在低吟。
我下到楼底水边,靠近了,才见岩壁上爬着青苔,深绿浅绿晕开,竟像龙鳞上的光泽,被水浸得愈发温润。
船桨划过水面,惊起几只白鹭,从龙首旁掠过,倒像是给这静卧的龙,添了几分灵动的仙气。
中间那座“龙脊岛”最长,顺着水流的方向铺开,青灰色的山脊起起伏伏,是龙背拱起的弧度。
岛上没有太多树,只在脊线的凹陷处,藏着一汪浅塘,塘水映着天,竟和淮河连在了一起,分不清哪是天的蓝,哪是水的碧,哪又是龙脊上凝结的露。有渔人在岛边撒网,网绳划过水面,和浪拍龙脊的音响叠合在一起。像谁在轻轻抚摸龙的脊背,连水都跟着温柔起来。
最西头的“龙尾岛”最是小巧,藏在芦苇荡里,只露出半截青岩,像龙尾轻轻一摆,便定在了这里。
岛上长满了菖蒲,端午前后该是满岛的绿,风一吹,菖蒲叶晃着,像龙尾上的细鳞在动。 我浅滩走近,脚边的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水底的小石子,混着几片菖蒲的枯叶,竟像是龙尾扫落的碎鳞,沉在淮水的温柔里。
淮河的龙不飞,也不吼,只安安静静卧在水里。它们是山的魂,被淮水养着,就有了水的性子:不疾不徐,不刚不猛,却在这蜿蜒里,藏着千年的故事。
或许是古渡口的商船曾绕过龙首,或许是洗衣的妇人曾在龙尾旁捶打衣裳,又或许是夜航的渔火,曾照着龙脊上的星光。
如今我来了,只敢轻轻站在岸边,怕惊扰了这卧在淮水里的龙,也怕打碎了这水与山,凝成的千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