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掠过疏朗的草原,仰望着响沙湾巍峨的沙山,暂别了鄂尔多斯那片情有独钟的鳞次栉比的高楼,目光又被路边的草木花卉勾住了魂。
在这风沙常肆虐的土地上,国槐依旧枝繁叶茂;松林中不时冒出几株刺槐,缀满绽放的花儿,像藏着松林的小秘密;最让我心动的还是白杨树,傲岸挺立的模样,瞬间勾出《白杨礼赞》的记忆。
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它的干通常丈八高,似经人工修剪,一丈以内绝无旁枝。所有枝丫一律向上,紧紧靠拢……这曾被茅盾赞为“不屈不挠”的树,当年象征着抗日战士,如今成了改天换地建设鄂尔多斯的人们。粗大的白杨已焦了梢,更粗壮的已倒下,静默地卧在那里,焚化自身为新树供养分。年轻的白杨排列整齐,织成一道道防风固沙的墙,守护着城市与百姓。
还没赏够路边植被,便早早到了银肯塔拉沙漠。下车时气温仅一度,冻得人打哆嗦,等了半小时才拿到门票,乘车奔到骑骆驼的地方。
骆驼还没来。管理人员正清扫站台上的积沙,一问才知还要等半小时。大家四散开来,我爬上那座月牙形的沙山。
“弯弯的月亮大大的船,大大的船儿两头尖。我往大大的船上走,闪开膀子轻打太极拳。”
陈少文为我拍下这一幕,沙脊下的陈文军高声示意,也在拍照。转头望去,宽大沙丘的迎风面,几位姑娘或躺或举臂排成一排,定格风采。少文兄为抓精彩瞬间,跑下沙脊,刚到一半,骆驼就来了。
三队骆驼同时抵达,我们七人纷纷上马——刘良飞骑了头驼中的头驼,虽穿得最少,却被骆驼传来的暖意裹着,满脸欢喜。美中不足的是,骆驼身上光秃秃的,连驼铃都没有。一问才知,到了退毛季,昨天刚剪了驼绒,看着都小了一圈。这生灵本不怕热、不怕风沙,高温大风时鼻孔能自动闭合,可如今没了毛的庇护,在这拔凉的天气里,谁也怕它闹脾气。
骑骆驼最怕起身那刻——突然升高三米,好在有骑马的经验,在沙漠里走得稳当。虽只绕了一小圈,却总惦记着无毛的骆驼会不会因天凉受惊。
下了骆驼,往荒野走,撞见一处大炮阵地,据说当年这里的炮弹轰倒过不少鬼子。填弹、拉栓、瞄准、开炮——炮弹是个网球,第一发擦着靶边,第二发正中靶心,网球弹回来,若没网拦着差点打向我,惊得我又跳又欢呼。吴江弟连着命中,原来他曾是炮兵司务长。
走到一处高台,风刮得紧,两辆豪华冲浪车候在那,司机裹着黄大衣缩着头。座椅里积着昨天的雨水,擦了好一会儿才干净。刚下坡,顶棚的水就“哗哗”往下流,众人惊呼,靠边的人湿了半身。还没缓过神,冲浪车又垂直冲下,一上一下间,女人的尖叫混着男人的大笑,风裹着黄沙扑来,让人醉在这片沙海里。
之后去沙山之巅准备滑沙,可昨天的大雨让沙子凝了块,又涩又易滚落,只好暂停。等了一阵,在我们央求下终于开滑。滑板是铁皮做的,两侧焊着把手,一位年轻师傅试滑后示意可行,大家反倒面面相觑。
“我来!”我踏上滑板,就听下面有人喊:“这位大爷真吓人,满头白发还敢滑!”后面的话没听清,只记得自己端坐板上,轻握把手,全身放松,耳边风声“轰轰”。中途颠了几下,沙子迷了眼,顺着沙坡往下溜,像从高空飘着般,有惊无险落入谷底。
众人跟着滑,大多顺利。我离开谷底前,见了两个“特殊案例”:少文在谷底仰面朝天,该是没微微前倾;吴院长滑到三分之二处,手松了把手,连人带板滚到谷底。
乘探险车在迷宫似的沙海里穿行,虽有些眩晕,却觉得有趣,只可惜没看到高速行驶时扬起的沙烟。
响沙湾高111米,坡度45度,呈月牙状,藏着巨大的沙山回音壁。往常顺着云梯攀上沙顶,往下滑时能听见如飞机掠空的轰鸣声;双手捧沙猛搓,看 还能闻见“哇哇”的蛙鸣声——响沙湾正因这声响得名。可昨天一场大雨,让沙子结了块,沙尘不起,沙湾也“哑”了。
不过也好,这场雨浇绿了花草,润透了白杨。想来再过几年,这响沙湾说不定就成了一片绿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