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戴河,一直是我心驰神往之地。林彪曾在此有别墅疗养,邓小平在此游泳留下精彩照片,毛主席更是在此游泳并写下壮丽诗篇。
我有幸在五十岁之前来到这里,妻子也从遥远的地方赶来,她一来是为了感受毛主席游泳时的诗意氛围,二来也是担心我游泳时会有闪失。
我们翻过台阶,匆匆浏览了那些早已耳熟能详的毛主席诗词。来到碣石边,大家接力吟诵曹操的“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接力过程中,有人故意插入毛主席的诗词,搞得我们有些混淆。不过这些人大多是语文老师,他们掺和得还不错,在那激情澎湃的瞬间,每个人都仿佛胸有成竹,随时准备抒发自己的情怀。
站在碣石旁,我不禁感慨曹操写景的功力,他的才华令人高山仰止,不得不承认曹操的伟大。但一位美女老师说:“曹操写景咏志,我认为比毛主席的境界和襟怀要逊色。‘换了人间’,我们已从封建社会进入了毛主席时代,人人平等。毛主席的襟怀如大海一般,一眼望不到边。”这时,她的儿子问道:“妈妈,一眼看不到边,那两只眼睛不就看到边了吗?”我们都被孩子的天真逗笑了,美女老师笑着说:“孩子你还小,等你大学毕业,也许研究生毕业才能领会。”
这时,有人喊道:“同志们,进入浴场的票买好了,毛主席、邓小平就是在这里畅游的,咱们也去感受感受诗人写诗的意境。”我们进入浴场,换上游泳衣,却不禁心生畏惧。毕竟是十一长假,天气转凉,海水更冷。一位老校长见状,唱起了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我们听后顿时来了精神,心想不下水可对不起毛主席。于是,大家扑通扑通纷纷下水。可一下水,浑身就哆嗦起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们赶紧上岸,蹦蹦跳跳地做准备活动,齐声高呼:“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暖和了一点后,我带着几个年轻人再次下水。我喊道:“跟我走吧,我们是毛主席的好战士,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我们朝着禁区的围绳游去,游到一半时,我有些害怕,也感到累了。于是我放松下来,手微微动,脚轻轻蹬,想起了太极拳“用意不用力”的要领。没想到,这口气真的缓过来了,我便慢慢地游。终于,我摸到了禁区的围绳,甚至还想跨过围绳继续游。就在这时,喇叭响了起来:“不许超出围绳,抓紧回去,不然罚款拘留。”监管船上的人指着我大声喊道。我回到围绳里边,平心静气后,运用太极拳的功法,轻松地游回了岸边。几个游到围绳边的人,都欢呼雀跃地庆贺起来。
老校长用沙子把我们埋起来,来了个沙浴,那感觉真是舒服。暖和了、不累了,我还玩起了三角倒立,稳稳地坚持了两分钟。美女老师的孩子喊道:“这个大爷真厉害!”大家都跟着鼓掌。人啊,有时候就怕这样一声鼓励,我听了之后,心里还真想再“厉害”一次。
风大了起来,但我感觉体力还可以,就招呼大家再游一次。几个人一起下水,这次的浪比刚才大多了,一个个浪头像小山包一样向我涌来,远处除了围绳,都是白茫茫一片,真是水天一色。突然,有一条大鱼从我身下擦过,滑溜溜的,像鲶鱼一样,我吓得赶紧低下头,结果呛了一口涩咸的海水。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我是救援人员,浪太大,回去吧。”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救援人员。他游泳技术真好,在大风大浪中,我几乎没看到他露面,这就是传说中的蛙人吧。有了他的提醒,我反而不怕了。我继续用太极拳的招数游,那种感觉舒服极了,我仿佛化作一朵云,在一座座山峰间飘忽,一会儿在波峰,一会儿在波谷,似梦非梦,人仿佛置身于虚无缥缈之间。不知不觉中,我又游到了围绳边,可我还没游过瘾。看看监管船还在,我便抓住围绳,等呼吸平静了,再往回游。回游的时候可不像顶浪时那么轻松,浪涛如山般碾压过来,携带的细碎浪花直往头上、嘴里灌。我慢慢寻找规律,波峰时我仰头吸气,波谷时,在浪花朵朵没到时深深地吸气,浪花来时我呼气。很快,我又找到了新规律,只要抓住呼吸的空隙,吸一口气就足够了。就这样,我顺利地游回了岸边。
我问其他人:“你们怎么不跟我游了呢?”他们说:“谁不想游啊,可浪太大了,差一点就被大浪淹没了,还呛了好几口水,又涩又咸,只能被呛回来了。”
我们洗了一会儿沙浴,歇过来了。我看到妻子还在海水里带着游泳圈扑腾,心想她大老远从新疆库尔勒赶来,不让她过过游泳瘾,实在过意不去。于是我喊道:“走!跟我走!游个泳去!”我一手牵着她的游泳圈,一手划着海水,向大海深处游去。其实,牵着游泳圈感觉轻松多了,累了就扶着游泳圈歇一歇。这时天色已晚,雾蒙蒙的,我们都看不见围绳了,心里不禁有些惊慌失措。好在最后我们终于摸到了围绳,我又累又怕,真是后悔不该往远处游。妻子只是有点害怕,但并不累。我休息了一会儿,把她拥过围绳,到了围绳外边。我说:“这回你算是真正进入大海了,不枉此生了。”
可就在这时,风浪又大了起来,我心里更害怕了,赶紧说:“回!”我拽着她,因为是顺风,只要不呛水就是胜利。我们在恐惧中终于回到了岸边。岸边有很多水母,妻子听说水母会蜇人,就说:“我是不是被水母蜇了,我的肋骨外很疼。”我一看,原来是游泳圈里的绳疙瘩在我一拽一拽的摩擦下,把她的皮磨出血了,海水一泡能不疼吗?我真是好心办了坏事,可她并没有埋怨我。她说:“这次受伤值了,我到大海了,出了围绳就是大海。”
这时,一位美女笑着说:“您比曹操强,曹操光写诗没有游泳。您可以比肩毛主席、邓小平了,还带着夫人一起畅游北戴河,这在历史上可没有记录哦。”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