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波春水棹歌来

作者:高福岗

绿波春水棹歌来

桃花岛公园里的二十四桥,卧水戏波,姿如蝃蝀,既呈现着它的力学美感,又寄托着邳州民众的人文情怀。而在缓缓隆起的土丘之上,高高矗立的“精进楼”又是那样的古朴典雅、雄伟壮观;它在绿树丛中若隐若现,又在阳光下金碧辉煌,仿佛累积和昭示着这方水土的厚重历史。 终有一日,我从这玉宇琼楼一样的精进楼上,恍惚发现了一位白发披肩、胸飘长髯的耄耋老人。他仙风道骨,双目如灯,凭栏眺望中神情凝重,却又满面春风。接着,他又仰天长啸,一首意境深远的诗文便随着那洪钟一般的声音,回荡在这桃花岛的上空: “绿波春水棹歌来,浴罢携鱼换酒回;讶道疏星浮习出,却看渔火照城隈!”

“他是谁?” “孙居湜!清朝康熙年间咱们邳州的知州孙居湜大人。”

“他诵读着谁的诗文?” “他自己的感怀,流传多少年,现在就镌刻在六保塔清水塘边的文化长廊上,名曰《沂水渔灯》吗!”

“哟!”…… 想当年,下邳城沉陷后,孙大人继任了黄日焕,曾在洪福山下反复勘察,精心策划,并调集各方能工巧匠,就地取材,夜以继日,历时四年之久,终于建成了一座新的州城治所。新邳城依山傍水,气势恢宏;高筑的城墙斧刃溅星,锥凿无痕;富有深刻寓意的先春、迎爽、来薰、拱极四座城门如座座雄关,抵御着外患;还有错落有致的厅堂院所,楼台殿阁,更是鳞次栉比,巍巍壮观……在邳州的城市建筑史上,孙知州可是留下了这浓重的一笔。此首《沂水渔灯》的诗文,就是孙大人居城生活,在公干之余的直抒胸臆吧。

但遗憾的是,孙知州似乎忽略了下邳城因水而陷的沉痛教训,更没有预料到前朝崇祯年间总河张国维“引沂济运、并浚深阔”将要带来的卢口冲决、沂水压境、还有那泇运河洪水频发的祸患……事实如此,在迁城后到新中国成立的260多年间,洪福山下的这座城池就曾遭受着上百次的洪水灌城之灾,就是县城迁往运河镇后的1957年,邳城一带还遭受了一场洪灾,几十个村庄的民众为了逃洪避难只好拥挤到洪福山上,是上级政府派飞机一连空投了几天的救灾物资,才缓解了百姓之苦。

对于新邳城屡遭水患的原因,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就是她在洪水走廊中首当其冲的迎接着洪水的光顾。可人们却在极度的恐慌和绝望之中,竟将水患与龙的传说和龙的故事混为一谈。洪福山,向来有“山势蟠空混似龙”的传说,然而这条传说中的巨龙,却偏偏又被多事之人用秆草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据说龙血从山顶汩汩流向了山下,石头和山土全被染成了红色,还留下了一处“红泥坑”。龙的消失,老州城自然就少了几分上苍的护佑。洪水也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就连民国元年邳州“废州为县”和后来县知事张德焱葬身火海直至烧成了一个焦糊的树桩,也被说成是老邳城的不祥之兆。这些个有关“龙”的传说,虽然充满着牵强和荒诞,但也寄托着劳苦大众对幸福生活和未来命运的深切期待。当聪明智慧的邳州人一旦醒悟,眼看着那一列列喷云吐雾的火车与奔腾不息的京杭大运河如二龙聚首,才真正感悟到“龙”的腾飞的时代即将到来!

随着新中国的诞生,勤劳智慧的邳州人便把目光投向了这块名叫“大榆树”的风水宝地。在铁路与大运河所构成的黄金十字架上,历来对水的认识、水的治理和水的利用别出心裁的邳州人,纷纷驱之若鹜,呼唤着又一个邳州城的诞生。

“ 咱们(哪)邳县腾起了两条龙, 铁路水路显神通; 社会主义大跃进, 万众一心(咱)建新城(啊)建新城……”

一九五四年的金秋,当一块鲜亮的“邳县人民政府”的匾牌,悬挂在了大榆树街东侧的一处大院的门口时,这台《喜迁新县城》的柳琴小戏,也随之从洪福山下的老县城,唱到了大榆树街的书場与街市。就是在这悠扬悅耳的欢愉之中,一个又一个以大运河命名的单位应时而生,运河师范、运河中学、运河公社、运河港口、运河酒厂、运河小学……一座又一座生产、加工、经营和服务的企业和市场主体,如雨后春笋;一批又一批穷则思变,要干要革命的黎民百姓,蜂拥而至……

当三十八年后的又一个金秋十月来到之际,民国元年的“废州为县”终于寿终正寝。历经八十年的峥嵘岁月,“邳州市”这个闪耀着历史光芒的名字,重又回到大榆树这片古老而又神奇的土地上,大有实至名归的特质与豪迈。这是一个值得永远记取的日子,这是邳州发展史上的又一座新的里程碑,一个现代化的城市呼之欲出!

此后,邳州市的决策者们抢抓机遇,从发展战略的高度对邳州城的建设作出了“五十平方公里,五十万人口”和“五年再造一个邳州城”的高标准定位和宏伟规划,并立下了“徐州率先、江北争先、苏北领先”的豪迈誓言!于是,全市上下群情振奋、一呼百应,干部群众同心协力、心无旁骛,一天当着两天干,阴天当着晴天干,黑天当着白天干;终使一座布局合理、气势恢宏的城市框架初步形成。

古人历来重“气”, 并有“水能聚气”和“城无水不秀”之说。在不断提升城市品位和质量的建设进程中,水在大家的心目中,早已成了城市的修复液,现代文明的物质源泉和精神源泉! 于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邳州人始终把“引水润城”看作是当务之急。

历史上的发展就是这样的巧合,引水润城的设计者们几经勘察,又把自行引流的主要进水口锁定在了当年总河张国维引沂济运的卢口(石坝窝)附近,只是“引沂润城”区别于“引沂济运”而已!坚固厚实的沂河大堤,圈裹着一片宽阔、深洼的河床,一道橡胶大坝横卧东西、收放自如,涵养着河槽内丰沛的水源。很快,这里碧水盈盈、波光粼粼,与两岸的数万亩银杏林遥相辉映,林水相融,形成了一片美丽的“银杏湖”。自古以来,桀骜不驯的沂河水开始循规蹈矩,通过数公里的润城河,用温柔的触角将沙沟湖、六保河、古运河、李口大沟和桃花岛公园等众多的水体渠网拢为一体……使得整个邳州城顷刻间变成了一座外在风光,内在秀美的生态水城。润城河内流淌的不再是一袭清水,而是孔子浴沂时留下的礼教,张良授贤时的遗风以及关公的仁义,整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所涌动着也不仅仅是一片水流,而是开放、包容、执着、柔韧和自强不息……

站在桃花岛八面来风的精进楼上,举目咫尺的高架、高铁和高楼大厦,眼底的绿树、绿树交相汇碧,似乎都在洋溢着一股浓郁的文化气息,沟通着芳华古今!孙居湜,作为封建社会的一介州官,他廉洁奉公,勤政为民,在邳州先后执政七年,与邳州这块热土,与广大民众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他赴任河南只身一人,所有眷属依然留居邳城,就是死后也没有离开洪福山半步。为了纪念这位父母官的功德,当地人还建了一座孙公祠。而今重情重义的邳州人在进行新时代的城市建设中,没有忘记他的历史功绩,将他的诗文专门镌刻在桃花岛的文化长廊里。酒泉之下的孙知州,岂能不深得慰藉?岂能不循水而来?岂能不有感而发?岂能不再次诵读那首《沂水渔灯》的诗文,以表达他对新邳州的赞美之情?

绿波春水棹歌来

作者:高福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通联:13852236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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