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萝的右手中指断下来接不上,从此发誓不再踏进麻将屋一步。
石当在家三天,见妻子悲伤不思饮食,只好把她带到岳母家,恳求岳母劝解她。
岳母留女儿过了一宿,比前比后说了一堆道理,劝女儿想开点,反正还年轻,过年把再生一个自己带着,现在赶快离开这块悲伤之地,今后日子还得过,钱还得挣,走吧。
女儿经娘一番劝化,也想开了,连婆家也没回,和丈夫回了昆山。
离310国道十多里地有个冯庄,庄里住一户人家,姓刘名午,中年病故,妻子冯香守寡,四十七岁时儿子刘晚二十六岁时,儿媳段荣二十四岁,头胎生一男孩,月子里夜啼不停,小两口被儿子哭得睡不着觉,冯香出主意,听说县城里有个老中医专治小儿夜啼,想抱孙子找老中医求治。
段荣月地里身体欠佳,孩子未满周,还不能下床走动,刘晚说:“我骑摩托车带娘去见老中医,娘抱着小夏天坐车后,安全稳当。”
商量停当,刘晚在车后绑了一块棉包被子让娘坐上去,妻子用一个新包被包好儿子刘夏,第二天一大早动身去了县城。
冯香自丈夫死后,过得不顺心,整天迷迷糊糊的,邻居几个女人见她成天失魂掉魄的,都喊她迷糊香,迷糊香从来没出过远门,坐上儿子的摩托车,心里有些打憷,一条胳膊揽住包被子,一只手抓着儿子的衣服上了路。
包孩子时,段荣怕折了夏天的小脚丫,用一条红布带扎紧包被中间,下边未裹紧,里边尿布缠的严实实的,嘱咐婆婆好好抱着,别勒着儿子。
310公路上来往车辆不断,刘晚上了公路,摩托车一溜烟,到一处下坡时迎面来了一辆十轮大卡拉一车黄豆,一摞一摞的麻袋,有一个袋口被划了一个小口子,从里边滴滴答答向外漏豆粒,摩托车的车轮轧上这些黄豆便有轻微的颠簸,到一处下坡路上,车速不由加速,迷糊香怕自己掉下去,扯紧儿子衣服的手自然用力,揽孙子的手就松了一些。
摩托车进了县城,按照知情人的指点找到老中医的家,迷糊香下了车,扯儿子的那只手去抱包被子,只觉包被子瘪瘪的,孙子没有了。
这一下,迷糊香不迷糊了,天哪地啊儿啊哭的昏天昏地,晕了过去。
刘晚把母亲托付给老中医,自己赶紧向来路寻找,路上车来车往,行人不断,打听许多行人,都没发现有小孩,刘晚不敢回家,又回来看母亲,见母亲已醒,他详细讯问母亲,问她在哪个地方手臂松动了。
迷糊香仔细回想一下,觉得就在有漏黄豆的那段下坡路上手松了一下,当时怕掉下来,没敢吱声。
刘晚把母亲扶上车,赶紧到撒黄豆的那段路两边仔细寻找,微风吹动玉米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听不见儿子的哭声。
娘俩回到家,刘晚瞒不住丢儿子的信息,妻子哭天抢地,逼着丈夫带她去找儿子。
迷糊香愧对儿子、儿媳,觉得自己真没用,孙子在怀里抱着还丢了,这孩子到底落什么人手里去了呢?
她吃饭不香,睡觉不宁,更加迷糊,女儿刘俊把她接到家中看护,同时也帮助查讯哪庄上有拣了小孩的。
不久,一条信讯传到刘俊耳里,东庄李春香赶集在路上拾到一个小孩,迷糊香非逼女儿带她去看看,结果娘俩买了几十块钱礼品到了李春香家,李家孩子多,听说丢孩子家里人找来了,巴不得她们把小孩抱走。
刘俊娘俩到了李家,春香的婆婆抱着孩子出来,刘俊让娘辨认,迷糊香用手向包被里一摸,大失所望,差点把孩子丢在地上。
刘俊见娘脸色难看,又听娘说:“打扰了,走!”
娘俩出了李家门,刘俊问娘怎么回事,孩子不挺好吗?迷糊香说:“俊呀,你侄子是带把的,这是个秃妮子。”
刘俊这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事先该问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呀!这才是猫咬尿泡瞎欢喜一场。
从此,迷糊香更加疯疯颠颠,天天叫着孙子的小名儿呀心呀瞎嚎。
女儿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就带她去南庄的庙里上香,转移一下她的思路。
庙里香火燎绕,善男信女求签祷告、求吉问凶的老太太来往不断,刘俊和母亲一起跪在蒲团上,老太太双手合十祷告:大慈大悲的观士音菩萨,请保佑我儿媳赶快再生一个,别断了我刘家香火,我要用我的下半辈子赋罪,带好我的孙子。
娘俩烧罢香,捐了香火钱,刘俊劝母亲别再胡思乱想了,跟我回俺家住一阵子再说。迷糊香说:“我跟你走,那个家我一回去就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