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情感流淌的岁月 (92—95)

作者: 陈志宏

小说连载:情感流淌的岁月 (9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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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邓西平的心情特别的好,可是年前的"五类分子"会还是通知他去开。会议没有新的内容,还是过去那一套。治保主任用他那严厉的表情,大谈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只许你们老老实实,不准你们乱说乱动。尤其是那个有文化人,更得听人民的话,好好接受劳动改造。这话邓西平听多了,习惯了,他也不往心里去了。开完会回到家,邓方知依然在等他讲授《古典文学》。邓方知知道他去开会了,就劝慰他说:"叔,别往心里去,都老一套了,什么'五类分子',借故欺负人。他们说他们的,我就不扣你义务工,除非撤了我这个生产队长!"

邓西平感觉在三队当社员,在侄子的领导下是一种荣幸,他善解人意,做事公正,要不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邓西平非常感谢邓方知。邓方知说:"谢什么,咱们都是一家子,应该的!"

邓西平从邓方知不知疲倦的学习中找到了自信。他庆幸自己年轻的时候历经千辛万苦学到了一些文化,但是,学无止境,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不断地看书学习,要接受新的知识,新的事物,不能仅凭大学学到的那点知识来适应将来的社会,自己的知识也要不断的更新。邓西平在给邓方知辅导的这段日子里,明显感受到自己学过的一些知识都生疏了,有些模棱两可词语,还得查字典词典。比如对"鼠首两端",在一般的词典里都查不到,可就在给邓方知辅导《古典文学》"魏其武安侯列传"里突然发现了它,才知道了它的出处。由此,邓西平知道了自己的古典文学的基础并不扎实,也没有向邓方知崇拜佩服的五体投地那样,什么都行。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邓西平认识是正确的。这些年来除了写作那几年外,他自己认为都是在退步的。他设身处地地想,自己糟遇的这点波折算什么,比起《史记》的作者司马迁又算得了什么呢?从现在起,要好好读书,不断的努力学习,完善自己。

邓西平的理想和打算是好的,可是现实生活能允许他那样做吗?

欢欢乐乐的年过完之后来福回去了。来福临走前并没有给舅爷带去什么好东西,而是把秋河一带特产小靠鱼、煎饼、还有干萝卜豆各带了点,别的也确实没有什么了。来福走后,夜晚没有睡着的时候,花玲玉问邓西平:"老邓,你给我说实话,你在江浦那三四年是不是出轨了?"

邓西平突然一惊,瞬间又平静下来答应道:"玲玉,你说什么?"邓西平冷笑了笑又说:"玲玉你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

"这些年,我站得直、走得正,我对你忠心耿耿。为了这个家我使出最大的力气,我对天发誓,如有丝毫对不起你的地方,我甘愿五马分尸,凌迟六千六百六十六刀,跟袁崇焕、石达开一样被凌迟行不行?"

邓西平说:"你发那血腥的毒誓干什么?我说你什么了?"

花玲玉不说了,脸一转,身半翻侧着,背对邓西平睡了。

邓西平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越想反而头脑越清醒,他辗转反侧的想,和杨秀凤的越轨时那一幕幕情景浮现在眼前。现在该怎么办,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能消除花玲玉对他的怀疑呢?

邓西平一夜没睡,也没想出个好方法。无奈之下,干脆什么都不想了,你碍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天大的事,一想开放得下,心也就宽了。天明的时候,他竟然呼呼的睡着了。

邓西平起来后,花玲玉饭菜都做好了,奶奶嚷嚷着叫孩子起床。天气有点冷,孩子们都不愿意起,来运先起来了。奶奶叫来喜、邓武、邓文,邓花醒了,她得等太太给穿衣服。这时邓西平也醒了,他忽然想起今天得送来运去成阴,赶快起来埋怨来运:"你怎么不早喊我的,你看都九点多了,快!吃饭!"

花玲玉端了碟菜边朝桌上放边说:"来运要喊你的,我没让喊,一夜没睡,不知你都想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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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可能都是美好的。邓西平送来运回来的路上,被一个刚刚学会骑自行车的小伙子撞到了。从秋河大堤上滚下,按理说年轻力壮正值中壮年摔倒也没有什么,可当小伙子撞到邓西平连人带车和邓西平一起都滚下去时。正巧邓西平的左腿撞到了石波岸翘起的一块石头上,小伙子的自行车摔在坡上,小伙子急溜滚滚的正好又滚压在邓西平的胳膊上,由于翘起石头的挡住,小伙子压在邓西平的身上,小伙子伤势不重,除了脸上有一点点破皮伤外,其他处没有什么。小伙子慢慢的翻身,艰难的爬起来,看看昏迷的邓西平吓呆了,站在哪里浑身直打哆嗦。

这时,邓西平从昏迷中醒来,他那胳膊腿不能动弹,一动揪心的疼。小伙子惊恐地叫了声:"叔,对不起,是我撞到了你。"

邓西平的腿又痛又木,左胳膊一动都疼,想爬起来,真是无能为力。他让小伙子拉着他右手,不行,只要一动,疼痛就受不了,没有办法就这样的耗着。半天秋河堤堰上才有个赶路人,小伙子赶快上堰把人拦住,让帮忙把邓西平先抬到堰上。那个人是个热心人,急忙答应并和小伙子两个人抬邓西平,可就是抬不动,没有办法,那个热心人对邓西平说:"大哥,忍着点,我回去喊人。"

热心人,急急忙忙的回去喊人了。

当人们把邓西平送到医院检查,右腿骨折,左胳膊骨折。热心人又去了邓南村报信,正巧邓方知在邓西平家等他回来学习《文艺学》,花玲玉急忙对邓方知说:"队长,你得和我一起去。"

邓方知说:"行!婶子你别急,我找人开手扶拖拉机送咱们过去。你准备一下,我马上就来。"

撞邓西平小伙子父母都来了,他们已经安排邓西平住进了医院。等到花玲玉、邓方知到的时候,一切都就绪了,邓方知正在打吊针。

邓西平在成阴县人民医院治疗和花玲玉精心陪护一个月后出院了。到家后还是一直卧床,花玲玉仍然参加生产队劳动。奶奶这下子可忙了,又顾小的,还得顾及邓西平。但是,奶奶经常在邓西平跟前说:"人生一辈子,谁不遇上个坎,咬咬牙就过去了。"

邓西平说:"奶奶,你别替我操心,等两天,让玲玉去花家湾给我买个拐棍,我下床慢慢的走。"

奶奶说:"那可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还没到时候,等把石膏拆下来再说,反正现在不行。能不能下地走路,得听医生的,你不能想怎么就怎么!"邓西平点了点头同意。

邓西平想,难道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我从来没有说过谎话,从小到大还没有骗过人,我是第一次骗人,就骗对自己最好最忠诚的妻子,邓西平悔恨莫及。但是,我的谎言不说不行啊!就是有人把我现在弄死,我也不会把杨秀凤和自己婚外情的事说出来,不骗又有什么办法呢?

邓西平又一想,杨秀凤对自己那么好,把一颗最珍贵的心都献给了自己,现在,恨就恨自己没有分身术,如果要是有那样的本事,花玲玉和杨秀凤一人一个邓西平相安无事,一老本份,平平安安过好小日子该多好啊!

邓西平想的太浪漫了。但是,现实生活必竟不是写小说,可以凭空任意想象,采用浪漫风格随意发挥,可生活是严肃认真的,谁欺骗了生活,生活就会用无情的手段来惩罚谁,这些道理邓西平比谁都明白。情来了如洪水猛兽,知道危险,但是没有力量对抗讶!钟情了,又很难自拔,所谓的情不自禁说的就是他和杨秀凤那个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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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多月来,花玲玉忙的不可开交。又顾老的,又顾小的,再加上邓西平被人意外的撞伤,她真的要崩溃了。但是花玲玉自从和邓西平结婚的十多年里,练就了能吃苦耐劳的顽强拼搏的性格。她不怕困难,不惧邪恶,经得住金钱的诱惑。应该说在那个时代,花玲玉能做到这样是难能可贵的。邓西平住院期间,花玲玉不仅在生活上照顾的无微不至,精神上给予了极大的安慰。花玲玉对他说:"这种意外是人难以预料的,如果是个会骑自行车的人,也不会撞上你的。这孩子不是刚刚才学会骑自行车吗?他可能不熟练才撞上你的,已经都这样了,咱们只能接受。别再为难人家孩子了,有我在,让那孩子的父亲回去吧?"

邓西平说:"没让人家在这服侍我,撵了他几回都不走,我知道他们家也很难,所以费用上不能让他们承担太多。"

花玲玉说:"这就对了,这件事情,那个小伙子吓得不轻,也很老实的,如果那个小伙子爬起来,推着自行车走了,你夜里被冻死又有谁知道呢?"

花玲玉这么一说,自己还真的命大,那零下十好几度的天气,冻死人还不是一当玩的事吗?何况自己伤势这么严重呢?这样一想,邓西平还真觉得自己命大,也是件自我宽慰的事情。

花玲玉说:"今年春节咱们一大家子人,轰轰烈烈过得太顺了,你看咱邻居邓世军天天哀嚎哀嚎的叫着,听着让人瘆得慌。你还不知道吧,邓世军的妻子,憨妞对我说,邓世军癌症晚期,快要死了。"

邓西平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脸凝重地说:"又是一个悲剧,邓世军从前不可一世的时候,令人气愤,现在这个样,也很可怜。人啊!活在世上都不容易!"

花玲玉又起了同情心,对邓西平说:"要不,我让姑姑托人到医院给邓世军买几针杜冷丁吧!也好减轻他的痛苦"

邓西平哪里还能不同意吗?

当花玲玉把杜冷丁送到邓世军床前的时候,邓世军流下感激的泪水,嘴里少气无力的吐出两个字:"谢谢!"憨钮当即给花玲玉磕个头说:"谢谢俊姑。"邓世军的大闺女,二闺女把花玲玉送到家门口,一齐说:"谢谢二嫂子。"

花玲玉说:"不用,咱们是近邻。"

没有想到的是,三儿子来喜知道了,说了花玲玉一气:"你还给邓世军送药治病,你没想想从前他是怎么欺负咱们的?你好了疮疤忘了疼!你啊!太善良了,被人欺负活该。"

奶奶也随即附和的说:"就是,玲玉,来喜说的对,你怎么同情这个坏种呢?"

花玲玉被来喜和奶奶说的哑口无言。自己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说服他们的语言,就对他们说了一句:"我和邓西平都觉得邓世军天天哀嚎可怜吗?"

奶奶反击地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是的,奶奶,邓世军是可恨,难道说你天天夜里听着他哀嚎你心里能好受吗?"

奶奶回答说:"俺没听到!"

显然奶奶是生气了,花玲玉也不怪奶奶和来喜生气,当年邓世军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样子,骂奶奶哪句难听骂哪句,来喜为什么长大了要杀邓世军,还不是恨极了吗?亲人们对邓世军恨之入骨也是很正常的。

又过了一个月,来喜牵着老母猪,花玲玉赶着九个长得油光水滑的小猪仔来到了花家湾生畜市场。一到市场,许多人蜂拥而至,把花玲玉赶来的这窝猪围成一个大圈儿。这窝小猪仔那看像是好,在这个市场上是出类拔萃,特别的好看。人们问多少钱一斤,花玲玉想,宁愿要跑了,不能要少了,就说:"九毛钱一斤。"

一些买猪苗的人,都摇摇头嫌贵。最后,一个讲行的人说:"大姐,正价七毛,你这猪苗子好,我给你讲句公道话,你这窝猪苗七毛五我全部买了。"

花玲玉斩钉截铁的说:"不卖,我去掉一毛,就八毛钱一斤,谁看值谁逮。"

话音一出,不到十分钟时间,九头小猪仔皆有买主,这窝猪仔一共卖了一百六十八块六毛钱。令花玲玉喜出望外,这接近一百七十块钱,耕读老师三块钱一个月补贴,足够耕读老师领上五十多个月的补贴,那是什么概念。

卖完小猪仔后,还是来喜牵着老母猪,花玲玉跟在后面逛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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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来喜高兴,花玲玉口袋里揣着一大把票子,心里那个舒坦劲就甭提了。他们牵着这银行一样的老母猪,到家后歇上一个月,又能同公猪交配了,天冷之前又是一窝油光水滑的小猪仔,这日子多有奔头。是的,口袋里这一百六十八块六毛钱,一毛钱能买四个鸡蛋,十块钱买四百这样计算,这六七千个鸡蛋是什么概念。花玲玉没有想到这窝十一个小猪仔,还留下最好最大的一公一母,九个小猪竟然卖了这么多钱,真的发财了。

他们来到了包子铺,买了三串包子两碗粥,也给了老母猪一串包子。老板娘和吃饭的顾客都很诧异,眼睛盯着这娘俩,有的说他们作孽,有的说她烧包,还有的说他们在败家。可他们却不知道这老母猪对他家的贡献有多大。要是了解了内情,只会说他们娘俩讲究,知恩图报。

在人们的说声中,他们吃完饭继续往前走。花玲玉突然想起来该给邓西平买个拐棍,就和来喜拐头回去,在一家杂货店花了两毛钱买了一个助壮结实的拐棍。他们又来到了卖肉的摊上,让卖肉的师傅割了两块各十斤的大肉,五毛钱一斤,花了十元钱。来喜疑惑地看着花玲玉,花玲玉对来喜说:"季世清老太对咱们那么好,咱们今天卖了那么多钱,不该抱答人家一下吗?"

来喜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娘,你做的对。"

花玲玉没有忘记给奶奶买了二斤上品点心,然后来到了新华书店给来喜、邓武、邓文一人各买了一本连环画小人书。来喜"近水楼台先得月",又买了一本《铁道游击队》是最贵的,定價0.2 3元。

花玲玉算了算,这一圈连吃加喝一共才花了十七块多钱,口袋里还有一五十多呢?

花玲玉和来喜来到家后,一家老小都高高兴兴。老母猪进圈了,要和两个小猪仔隔离,否则,老母猪不会发情的,不发情是无法与公猪交配的。

这些年来,真是把花玲玉缎练出来了,由原来什么都不会干,到现在成了行家里手。现在,参加生产队劳动,割锄播插,扬场见苗样样都会,而且比一般妇女干得都好。尤其那几分自留田,别人都种些懒汉田,花玲玉不,她什么都种,几乎含盖了花家湾菜巿场的所有菜。花玲玉家养猪,肥料充足,猪长得好,那自留地里的菜长得更好。有一年花玲玉家的萝卜单个长到四斤八两的,创下了单个萝卜在邓南村有史记录以来最大的一个。有人说,花玲玉天生的是水命,种什么都旺,连生孩子个个都很水灵,五个儿子个子都如黄爪钮般的嫩嫩的,人见人爱。还有人讥讽道:种好地当然苗好。

在邓南村最有远见的就是季世清老太了。不能说前知千年,后知百载的话,最起码她在邓南村是位绝对有远见的人物。她一见到花玲玉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回家就对她的儿子们说:"西平虽然倒霉回来了,可他带来了咱们村前所未有的一个极品的女人。"

她几个儿子都被她说愣住了,除了老大,老四略懂极品的含义,其他的都不知道极品是啥意思。等到邓世林见到花玲玉第一眼时,他傻傻的愣了半天,嘴里的口水直往肚子里咽。天那,我要能跟这样的女人睡一次,就是死了也不亏。从那时起邓世林就时时刻刻打起了想占有花玲玉的算盘。后来,两次被拒绝了,心灰意冷,也曾打消了自己不着边际的念头,这个女人他是很难得手了,真弄个鱼死网破,名声太不好了,于是,他也就死心了。

谁知道,昨天晚上花玲送猪肉时季世清老太又睡觉了,还是邓世林在屋,花玲玉把肉放在桌子上就要走,邓世林一个剑步就抓住了花玲玉的右手,花玲玉用左手使劲啪啪的抽在邓西林的右边脸上。邓西林一下子松开了手,花玲玉立即又用右手使劲的抽了几下。把季世清老太吵醒了,花玲玉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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