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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不老——李清溪绿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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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金秋，从报端上获悉，93岁的原地委专员李清溪荣获”老年奉献奖”。在此之前，耳里早有”李青天”的传闻。我想，党的队伍里好干部很多，这是不辩的事实，但众口称”青天”的人，凤毛麟角，寿登耄耋之年又获大奖，这里一定有很多故事，值得报道，就决定去采访他。可是，老人不在家，据他女儿说去了邳州。邳州市大院内有他终天之慕的99棵水杉树。于是，我驱车去邳州。
市大院坐北向南，院内一行行挺拔俊逸的水杉，正值风清气爽之时，实令人心旷神怡。树下两位老人，一男一女，男的尽力伸开双臂，合抱一棵水杉，女的在一旁笑他太痴。我走近一看，正是李清溪和戴夫人。
当听说采访他获奖的情况，老人的精神抖擞，气度轩昂，红彤彤的脸上特别神采，浓密的睫毛下，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好似将老年的衰弱甩掉背后，留在他身上的苍苍白发和凛然难犯的尊严，健步偕同戴夫人和我走进邳州市老干部局办公室。
1949年9月，战争的硝烟即将散去。36岁的李清溪听从组织安排，解衣卸甲，从上海军管会调到新安县（现新沂市）任县长。经过淮海战役创伤的新安县，到处是天灰灰，地蒙蒙，山秃秃，水浑浑；村庄上，弹痕累累，萧条凄凉；黎民百姓，衣不遮体，食不饱腹。李清溪面对如此惨状，立誓要洗涮战争带来的罪恶。
要致富，先植树。李清溪想起小时候庄上焦拔贡，他喜欢栽树，凡是他家的宅前屋后，院落田头，都栽上树，每到夏日农民收庄稼时，都要跑到他的田头树下乘凉，认为他家富就富在栽树上。李清溪决心要从植树做起。
新安镇南五公里处，有座马陵山，面积60平方公里，是苏北平原上难得的自然景观。在那里有历史悠久的花厅文化，有乾隆皇帝亲笔”第一江山”的御赠，有许许多多曲折动人的民间传说，有历代名人雅事记载，有宿北大捷指挥所旧址，有陈毅元帅留下的雄壮诗篇：”敌到运河曲，聚歼夫何疑？试看峰山下，埋了戴之奇”（戴之奇系蒋介石第六十九师师长），也有李清溪跟随陈毅在宿北大捷中留下的脚印……李清溪回想当年，豪情满怀，决心先把马陵山绿化起来。采取的措施是：封山造林，禁止砍伐；栽植松柏、竹子，保持常绿；建立树木苗圃，为全县绿化提供苗木基地。当时，是岁大旱，河水尽涸，野草自焚，牛马十死八九，民不聊生。李清溪从抓救灾入手，从外地调拨粮食、蔬菜、衣服，抢救百姓的生命。在这艰难困惑的条件下，他又同百姓一道，咬紧牙关，勒紧裤带，从马陵山脚下三里远的沂河挑水栽树。
马陵山变绿了，李清溪又带领百姓用山上的苗圃向全县扩展，大搞植树造林。首先把新安镇的街道、院落栽上树，接着又向农村的道路、河旁扩展。孰料？天不作美，春天栽的树，到了夏天，暴雨连连，洪水肆虐，一场洪水冲没了。新安县地处沂、沭、泗引洪汇合处，每年从山东沂蒙山区泄入的洪水，都要流向新安县，再入黄海。当时河床淤塞，不能顺利渲泄，经常溃堤泛滥，洪水所到之处，庐舍荡然，禾苗无存。群众流传着一首民谣：西北冒闪头，百姓发了愁，洪水似猛虎，十年九不收。地理环境逼着政府实施”导沂（河）整沭（河）工程”，李清溪任总指挥。
一天，李清溪在工地发现民工们三个一堆，五个一群，光着身子抓虱子。李清溪脑子里一下子懵了。历史上有过”虱处裈中”的典故，喻世俗生活的拘窘局促。当年（1812）拿破仑侵略俄国，最终大败而归的原因是虱子，它传染了斑疹伤寒症。他再走近一看，民工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心里不由得打起寒颤。他回到指挥部，立即向上级反映：一要消灭虱子；二要放民工一周假，养好身子再干。灭虱的请求，立即获得上级批准，中央防疫站很快派卫生队到工地。可是放假一周，上级没有同意。李清溪又亲自找上级力争，说明虱子的危害在于民工们的衣食住行的环境，要改变环境，让民工身体恢复健康，需要一周的时间。上级同意了，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到工地。不到一周的时间，虱子消灭了，民工们吃胖了，劲头也足了，工地上出现了万马奔腾的劳动场面。有的民工拉住李清溪的手，流着泪说：
“李县长，你是青天啊，有你在，俺们还怕天塌下来吗？！”
“我的名字叫清溪，现在河道还没治理好，清溪也不够，怎能叫青天？将来，咱们把河道疏通了，四旁栽上树，种植大花园，庄稼大丰收，百姓丰衣足食。到那时，头顶一片蓝天，脚踏肥沃土地，再回头看看，咱流的汗，值！”
后来，李清溪的名字和他的事业精神，在3万民工中间演绎成”李青天”。
天底下没有平坦的直道。当工程进行到同宿迁县（现宿迁市）交界处的嶂山，是岭地，约有2平方公里，52万土石方。民工们手举洋镐，每刨一下，火星四溅，只留下一个白点，就象蚂蚁啃骨头，一点点凿。这时的”李青天”化成了群众的力量。工地上没有一个民工叫苦的，没有一个民工退缩的，仍然保持着热火朝天的气氛。《人民日报》的记者感动了，进行了长篇累牍的报道；北京电影制片厂的同志感动了，在工地拍摄记录片；各级领导感动了，纷纷组织代表团进行问慰。
苍龙锁住了，李清溪又带领群众在全县大搞植树造林，改造田园。秃山变绿了，河道路旁变青了，天空变蓝了，李清溪的工作也变动了。1956年春天，省委决定把李清溪调到最能发挥他才能的江苏省林业厅工作。从此，他同树木结下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
“江南好，不就是山青水秀!山青水秀不就是水多树多!老家邳县是’洪水走廊’，水多树少，要是变成树多了，不也变成江南了吗！”
正巧，1957年3月，李清溪从江苏林业厅调任邳县（现邳州市）县长。上任前，他特意找到南京林学院一位教授要一些水杉苗，那教授不愿将”掌上明珠”送人。李清溪又只好向良师益友、院长郑万钧教授请求：
“我调回家乡工作了，很喜欢贵院的水杉树苗，能不能卖给我一些，带回家乡试种，作为礼物献给乡亲。”
“你这份礼物非同一般呀。这类树苗很贵重，在世界上基本绝种，我和其他几位专家在40年代从鄂北深山里采来的，是中国科学家发现的’活化石’。”郑院长的话音停一下：”你愿意试验，我可以说服经管的人忍痛割爱供给一些。但是，不能多，100棵吧。”
院部人员以每棵5角钱计算，付给李清溪100棵水杉苗。他如获至宝，立忙掏出50元，连声感谢。他辞别尚在南京医院的老母，用蒲包小心翼翼地裹着沾满湿土的水杉苗，沉甸甸地提上了火车。
贵重的水杉苗栽在哪里呢？李清溪考虑再三，一股温馨情致从心头升起，召开县府大院全体机关工作人员动员会，要求将水杉苗全部栽在院内，还规定”门前三包”：栽在谁门前，谁负责成活。阳春三月，在政府大院里率先奏响了叩壤的镐音。从此，他每天上下班都要走近看一看。工夫不负有心人。水杉苗沐浴着明媚春光，长出了孔雀毛一样稚嫩新叶，春风拂过，犹如绿羽翩跹。
李清溪以一种敬业精神种水杉、管水杉，100棵水杉苗成活99棵。99棵水杉一年一个样，绿得苍翠，绿得深沉，绿得潇洒，拔地向上，俨然象伟丈夫，让古老的生命焕发出蓬勃生机。李清溪为了把水杉发扬光大，绿遍全县、全国、全世界，在林业专家的指导下，开始试插育苗。1959年培育出第一代水杉树苗。先是春日剪干枝扦插，后又试出夏日嫩枝扦插，再试植幼树套盆土扎根分棵。1960年李清溪调任徐州地委任秘书长时，高高的99棵水杉树繁衍出无限新的生命，一代代幼苗遍布各地。
水杉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1975年，李清溪再次返邳县任县委副书记，政府大院内高高的99棵水杉树，冠如绿塔，挺拔俊逸，直插云霄。他喜在脸上，谋划在心头，一种新思路在孕育着。
邳苍路原是李清溪的”尴尬”之作。在大跃进年代，邳县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有一天，省里一位大人物来邳县红旗公社考察。不料，中途遭遇暴雨，轿车陷进泥里，那位领导大发雷霆：”这就是你当县长的政绩！”
说得李清溪脸上火辣辣的。无奈，到庄上选了三条壮牛，把轿车抬到耕地用的木托上，一直拉到县城，告别时，那位领导又扔下一句话：
压力变动力。李清溪召开干部动员大会修公路，北到苍山县百余里，南到睢宁县百余里，构成了贯穿径内南北的动脉。
17年后的今天，他要这条公路变个样。征得领导班子的同意，在邳苍公路两旁将杨树更新成水杉。
有一天，他发现邳苍路两旁刚栽下的小水杉不知被谁偷去10棵，象火烧火燎似的把公路管理站长找来，命他立即背着粪箕子乔装暗访，一定要查出个水落石出，对破坏者要严加惩办！不容怠慢的管理站长领令暗访，查出偷树的是徐塘村的一个姓杨的青年农民，他把10棵水杉已经栽在门前，整齐的两行。李清溪知道后，又气又喜，亲自送一捆水杉树给这个姓杨的农民，让他将10棵水杉树重新栽到原来的地方。李清溪看到姓杨的农民真诚地把十棵水杉栽好，当即责成他管理徐塘路段的水杉树，按月付资。姓杨的农民激动得热泪夺眶而出。打一儆百。在他这种负责精神的感召下，沿途百余里，没有少一棵，没有死一棵。
1982年，新调来的一位县长，看了水杉壮观景象，顿生满怀敬慕和自豪之情，写下这样一首诗：”欲看水杉树/请到邳州来/百里仪仗队/为君敞开怀。”
《”活化石”八十里》的作者、《人民日报》记者陈勇进走在邳苍路上，不由得感慨：”举目遥望一线天/绿色长廊无尽头。””仪仗排兵别样骄，青春枝干指云霄。”
1985年，日本客人在乘坐京沪航线飞机上看到邳苍路的水杉，大为赞赏，并专程前来参观，称颂为”天下第一水杉路”。邳州人请著名书法家尉天池为”天下第一水杉路”题字，刻在石碑上，作为永久的纪念。
水杉路的丰碑矗立起来了，人们对水杉的感情更浓了，不断地扩种，不断地繁育，成材的已达500万株以上，遍布邳州的各个角落，将邳州打扮成”叶茂枝繁随风舞，锦锈邳州第一乡”，风采诱人，美丽壮观。春天，它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夏天，它刺破青天，形如巨塔；秋天，它换上锦衣素装傲霜挺立；即使到了雪花漫舞的寒冬，它身披鹅毛大雪，依旧显得洋洋洒洒。”宾朋来访齐称誉，夹道杉林一线天。”来邳投资创业的中外客人，不吝文墨，尽情呕歌，形成了邳州特有的水杉文化。
人间有情树有情。当人们满怀深情地为土地绣上绿装的时候，土地的回报也是慷慨的。据邳州气象局提供的资料，由于邳州形成以水杉为特色的防护林体系，改善了当地气候，使干旱延缓了1个月左右，保护了庄稼正常生长。邳州的水杉不仅在国内有市场，还销售到东南亚、欧洲等几十个国家。
这是李清溪游览巨山后写的一首《老人观巨山》的感怀。
巨山在邳睢两县边陲，是不起眼的小山，长约三公里，宽约2.5公里，海拔204米。巨山古称峄阳山，又称葛峄山。山虽小，名胜古迹众多。李清溪的出生地，就在离巨山有10里远的新李庄。在李清溪童年时代，有一件事影响了他的一生。
一天，他听婶母讲一桩火案。火案发生在1927年夏天，侄子郭子化是个热血青年，从徐州师范学校毕业后，应聘于巨山脚下的峄阳小学任教，他计划着实业救国的抱负，把巨山绿化起来，借以创办峰黄植树公司。这样，既可以改变巨山荒山秃岭的旧貌，又可以改革旧的教育方式。说干就干！在一个星期天的早上，郭子化约几个好友到巨山考察，制订实施计划。可是，乡民不知其意，时任邳南一带保卫团团长的宋席珍，心怀鬼胎，造谣宣称：”乡亲们，你们还不知道啊，咱们的巨山出黄金啊，郭子化伙同几个同学，将巨山卖给了外国人，不久就有人开山了，山一开，环山五里以内的老百姓都得搬走，让外国人建高炉淘沙炼金，这一带乡亲们就要遭殃了！……”
宋席珍这样一煽动，首先激怒了地方豪绅，认为利益损害最大，个个暴跳如雷，去找郭子化算帐。宋席珍又拉拢一些不明真相的乡民，结伙成群，象潮水一样聚拢起来。有的要找郭子化论理，有的要去砸他的家，有的……就在这时，宋席珍来了个乘伪行诈，说郭子化逃跑了。一时群情激愤，满腔怒气又无处排泄，宋席珍乘机带头将郭子化的家放了火。这还不解气，接着又把跟郭子化一同上山的几位同学好友的家也放火烧了。这天，一共有8家房屋被烧，全村变成了火龙，人声鼎沸，鸡犬不宁。宋席珍的嚣张气焰无以复加，乘机带人霸占了学校校田。郭子化从此被逼上了革命道路。
火案在李清溪幼小的心里燃烧起对巨山的炽情，执拗地要去爬山。
有一天，李清溪终于征得大人的同意，同弟弟一起去爬巨山。登临山头，胸怀大开，感慨不已，当时立下夙愿：
后来，李清溪上学读书，25岁时，抗日烽火燃烧到内地，他积极参加了革命队伍，任古邳区区长，宣传抗日，组织地方武装。有一次，日本鬼子进行大扫荡，他带领着区公所的同志被逼上了巨山，巨山光秃秃的，其中几个女同志被鬼子发现，抓了去，押进了徐州军营。李清溪虽然带领武工队进行了营救，但对光秃秃的巨山”怀恨”在心：不仅要消灭日本鬼子，还要把巨山栽上树！
少则志一而难忘。1957年，李清溪走马上任邳县县长。他对巨山，情有独钟，亲自带领数万干部群众，在山上安营扎寨，在山下打井抗旱。餐风沐雨，披星戴月，一个窝一个窝的掘，一担水一担水的浇，历经一年的苦战，终于将巨山属于邳县2万亩的北坡全部栽上了松柏。
李清溪上任后的第二年，积极响应毛泽东主席”绿化祖国”的号召，在巨山召开万人现场会，动员全县群众，大搞植树造林运动。散会时，已到下午两点钟，他到公社食堂去吃饭，厨师专为他备好了酒菜。李清溪生气地对厨师说：
“今天我在全县干部会议上动员搞绿化，是为了群众造福，不要侵占老百姓的一星一点利益。我要是特殊了，就成了带头违言了。这个酒我不能喝！这个菜我不能吃！”说着，他带着一肚子气，独自回了县城。巨山到县城40多里路，全是步行。从此，”李青天”的雅号，从那位厨师嘴里传到了社会上，响遍邳县大地，有力地推动着绿化运动的开展。
他任绿化办公室总指挥，亲自带领干部群众在城山、艾山等10多个山头植树造林。为了大造气势，他还编了一首《植树歌》，通过广播、文艺演出，向全县宣传。
一年多的时间，邳县四旁(路旁、河旁、沟旁、屋旁)被镶上了绿边，一举创下全国闻名的绿化县。一九五八年十二月，李清溪光荣地出席北京群英会，受到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会议期间，他还特意到郭子化（时任卫生部副部长）办公室拜访，李清溪向郭部长汇报了绿化巨山的实情，郭子化老泪纵横，握住李清溪的手说：
“了不起!了不起!你替我了却了一桩心愿，我衷心地感谢你！”
现在巨山的树木，枝繁叶茂，挺拔翠绿，成为邳南旅游景点。
2002年秋，李清溪偕夫人光顾巨山，山下的八路镇的女镇长石启红接待了他。他当着石镇长的面，对当年绿化巨山进行美好的回忆，还向八路镇党委政府提出三点建议：一要把巨山作为建设发展的龙头，招商引资，把巨山变为旅游胜地，大力发展旅游经济；二要大力发展个私企业；三要家家户户栽银杏，发展银杏产业。为了将此事砸实落实，还同镇长签下”情感契约”，定期到八路镇考察检查。接着，他同陈楼镇、铁富镇、港上镇、戴圩镇、宿羊山镇等10来个镇，签下同样的”情感契约”。
石启红年轻气壮，不辜负老一代的期望，带领镇党委一班人马，根据李清溪的建议，进行科学规划，全镇动员，人人动手，再加上招商引资，八路镇发生了巨变。2005年10月，李清溪再次到八路镇考察时，”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后人修”。村里的农户住上瓦房，条条道路都铺上水泥，道路两旁绿树成荫，整齐美观，空气新鲜。当他亲眼目睹商家投资在巨山脚下建成小萝卜头纪念馆和新崛起的一座座现代化工厂时，李清溪抚首往昔，诗兴大发，遂写下《老人观巨山》一诗，抒发出久已积压在内心的情怀。
银杏树，俗称公孙树，意思是爷爷栽树，孙子才能摘果。2004年9月16日，邳州市邀请李清溪参加在港上举行的国际银杏博览园揭幕仪式。他触景生情，由衷地抒发了对银杏的深厚感情。
世界银杏看中国，中国银杏看邳州，邳州银杏看港上。这绝不是夸张之词。据统计，中国银杏占世界85%以上，邳州银杏占全国五分之一，而邳州的银杏基地主要在港上。一九九七年，港上被国家农业专家誉为”天下银杏第一园”；2000年，邳州市被国家林业局命名为”中国名优经济林银杏之乡”；2004年邳州港上举办国际银杏节，接纳了国内外银杏专家数千人。银杏节期间，国家林业局的负责同志在大会上宣读了关于建立邳州国家级银杏博览园的批复，举行了万人签名推荐银杏树为国树。从此，邳州银杏走出了国门，踏上了世界。
提到港上的银杏，凡是上了年岁的人，都知道一九五八年李清溪带领农民栽银杏的情景。有一天，天上下着小雨，李清溪光着头，百姓劝他去避雨，他回答说：”咱们都是一样的，你们不怕雨，我还能怕雨吗？”同群众一起，把港上镇北一条长约五里的公路两旁，全部栽上银杏树，银杏树规格、质量要求都很高。今天，每棵高大、粗壮的银杏树，郁郁葱葱，硕果累累，成为港上银杏园中一大壮观。游人留连忘返，啧啧羡美。
一九五七年，李清溪任邳县县长，到港上镇去检查工作，发现农户家前屋后都有银杏树，镇里的干部讲银杏树是摇钱树。有一家农民，夫妻俩和儿子分家，什么财产都不要，只要两棵银杏树，一棵银杏树能结几百斤果子，一棵银杏树一年可收入几千元。李清溪听到后，认为找到了致富的聚宝盆，经县委讨论决定，以港上镇为银杏样板，召开干部动员大会，先后在港上、铁富、合沟、陈楼、燕子埠、白埠等乡镇的路旁、河道栽植银杏树。李清溪不仅号召栽银杏树，还动员政府机关干部和家属在大院内栽银杏。四十多年后的今天，邳州的银杏成为产业支柱，银杏茶、银杏酒、银杏酮、银杏胶囊、银杏食品、银杏保健品、银杏盆景……远销世界各地，成为国际市场的一大品牌，带动着地方经济发展，当地有一首流传的顺口溜，道出了实情。
达尔文称银杏是”生物活化石”，比恐龙还早。它全身都是宝，集食用、药用、材用、绿化和观赏等多种用途于一身。李清溪看准了银杏是致富之路，在离休后的每一年内，都要到港上、铁富、官湖、红旗、八路等乡镇去策划银杏产业的发展规划，签订”情感契约”，定期去信、去电话询问发展的情况。一九九八年底，他和张万瑶（人大副主任）商量建邳州银杏基地之事，并委托张万瑶向市委递交一封信。在给邳州市委的信中写到：
“全市有四十多万户农民，每一户在院内、家前屋后栽植三至五棵嫁接的银杏树，多的不限，五至七年后即可结果，从长远利益看，子孙后代就有了可靠的收入。这是个千家万户的事，工作比较艰巨，只要领导下决心，讲明道理，派干部下去，挨家挨户做工作，落实到位，邳州的银杏基地就有希望了。”
邳州市委接信后，作为一项议程在会上进行决议，并在冬季绿化专门会议上进行布置。事后，邳州市委书记回复李清溪说：
“种银杏的规划已经布置下去，行动很有成效，为邳州农村建立银杏基地打下了基础。请李老放心!”
放心，这是一种承接，一种责任，一种肯定。不是吗？仅隔六年的时光，邳州银杏基地建设已经告竣，种植面积达到26万亩，定植银杏1410万株，年产银杏果1060吨，干青叶1.2万吨，设计年产银杏叶干浸膏250吨，银杏食品、饮品、保健品500吨，已发展成为全国最大的银杏种苗繁育、银杏酮生产、银杏叶出口和银杏标准化的生产基地。由此，邳州银杏跨出了国门，冲向世界。更重要的是，李清溪最能放心的是，”而今青辈齐奋发”，老一辈子的绿化事业后继有人，他在丛中笑了。
这是1991年9月，李清溪应邀丰县大沙河观光的感怀。
三年困难时期的一九六0年六月，丰县百姓闹饥荒，地委决定李清溪从徐州地区秘书长的位置调任丰县县委书记。丰县是徐州西北部的边缘县，大跃进后期，百姓食不裹腹，衣不遮体，老残病弱者增多。李清溪面对着这种困局，中心任务抓生产救灾，扩种50万亩山芋，解决社员当年的口粮。正当县委一班人带领百姓度难关的时刻，”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弦崩紧了，省委派来了阶级斗争工作队。这一年春节，不少人提出回家过传统的春节，全家人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这本是人之常情、天经地义之事。在公社书记会议上工作队负责人表示同意。后来经徐州地委转请华东局，华东局回复说”不行！”这时，工作队负责人如雷击顶，马上召开公社书记会议，批评公社书记解散食堂，是大错特错，要立即恢复食堂。李清溪自认为是一县之主，便主动承担责任：
工作队负责人恼羞成怒认为阻碍了他们的工作，宣布县委四位正、副书记下公社蹲点，兼任蹲点公社书记。这项决定是荒唐的，但谁又去理论呢？
李清溪带头到最落后、最困难的李寨公社。刚放下行李，就召开全公社干部会议动员：
“我们干部的任务，一手抓当前救灾、种菜、种粮，让农民吃饱肚子；一手要抓长远工作，为子孙后代造福，决不能被眼前的困难吓倒……”
李清溪身先士卒，每天和社员一起排队在食堂买饭，吃的是山芋稀饭。由于缺少营养，李清溪脸上出现浮肿，在群众中产生一定影响，有的社员说：”县委书记能吃苦，咱社员还有啥说的！”
李寨穷在黄河故道。故道宽两华里，长三十余华里，累年无水，大风一起，飞沙走石，埋没庄稼，肆虐百姓。在近邻名闻遐迩的砀山梨的启发下，李清溪根据考察和新安县、邳县植树的经验，决定在黄沙滩上栽梨树。当时公社无钱，他从银行贷款一万元，派人到安徽省砀山县买来梨树苗。水是生物的生命之源。树苗买来了，可是，干旱的沙荒怎能栽树呢？他又带领百姓在万亩沙滩地淘井取水。就这样，李清溪亲自带领全社干部和百姓，经过一个寒冬的奋战，万亩抛荒地，开创了李寨梨园，欲与砀山比高低。
孰料，群众对种果园思想不通，认为远井不解近渴，白天栽上树，夜里就被拔的一干二净，万亩梨园成了泡影。怎么办？时值春节来临，他召开群众动员大会，强求把树苗送回去、栽好，未栽好的不准回家过春节。这一招真灵，万亩梨园重新出现。为了加强防护，同时在果园周围每100米盖上防护小屋，把全公社所有孤儿集中起来，让他们住在里边看树，既解决了他们的温饱，又给他们提供了温暖的”家”。李清溪为了美梦成真，每天骑着自行车去检查，有时进行夜查，发现问题及时解决。
这一年春节，李清溪没有回家，他同护园的孤儿集体吃了一顿”团圆饭”。在吃饺子时，有位孤儿激动地说：
“我们能有今天的温暖，多亏李书记，你是青天大老爷！”
他说着跪下给李清溪嗑头，哗，30位孤儿一齐跪在地上给李清溪拜年。李清溪感动得热泪盈眶，一边擦着泪，一边说：
“共产党推翻’三座大山’是为了人民，现在咱建梨园也是为了咱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是，有些人思想不通，你们的责任就重大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中国传统的春节，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团圆饭。可是，孤儿们举目无亲，低头无双，心理上的悲哀登极。今年的春节，一位县委书记阴差阳错的同孤儿们吃团圆饭，为的是什么呢？为的是梨园飘香，为的是百姓能过上好生活。
天有不测风云，果园又起风波。时任李寨公社的党委书记发生了动摇，找李清溪说：
“不行，绝对不行！建果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毁了你不心疼？果园不但不能撤，还要巩固、发展、提高、扩大！”
由于李清溪的硬骨头精神，坚定了干部种果园的意志，七争八斗，终于保住了果园。
后来，李寨公社同大沙河公社合并，一批又一批知识青年，响应政府的号召，带着改变大沙河命运的重担和希望，离开了城市，告别了亲人，相聚在大沙河，踏着李清溪的脚印，同大沙河百姓一道与沙荒展开了顽强的搏斗，继续扩种梨园。当时青年们血书明志：不治服荒沙，死不瞑目！他们吃的是野菜，住的是窝棚，狂风吹来，漫天的黄沙打得睁不开眼，艰苦的条件可想而知。但这些人怀着对党和人民的赤诚之心，在李清溪行为的感召下，以特有的智慧、勤劳的双手和坚强的意志，克服了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在大沙河这片荒沙横行的土地上，又扩大了种植面积，增加了新品种，使果园发生了规模效应。
大沙河人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是他们为建设美好的果园拼搏、呕心沥血；是他们为大沙河今天的累累硕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他们与大沙河人民一起铸造了”大沙河精神”！现任大沙河镇党委书记孙洪在《果都赋》中写道：”李清溪在黄河改道后遗留的所有故事中，丰县大沙河果园是最精彩的篇章。她不仅展现了大沙河的时代美，不仅对黄河改道的历史作了深刻的阐释，还将人的心灵化为绿色的音符，从而嘹亮地唱出了大沙河最深沉的内涵。”而这最深沉的内涵，就是”自强不息，艰苦创业，无私奉献，争创一流”的大沙河精神。
岁月沧桑，光阴荏苒。前代大沙河人完成了历史赋予他们的重要使命，把苦痛的往事酿成了甘甜的美酒，把昔日的荒滩变成了浓香飘溢的果海，把破旧的村镇变成了人民安居乐业的家园，把一个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培养成果园老板、经理，大沙河精神是发展的强劲动力。
四万多亩的大沙河果园，成为江苏省最大的果园，果子也畅销国内外，特别是”大沙河”牌白酥梨和大沙河”红富士”苹果，被评为省优、部优称号，多次荣获国家农业博览会金奖，被昆明世博会唯一指定为绿色食品，并享有永久冠名权；白酥梨荣获”中华名果”和”中国梨王”称号。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国务院副总理回良玉、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田纪云、彭冲、顾秀莲、许嘉璐，中宣部副部长龚心翰及省陈焕友、季允石、许仲林、陈必亭、何权等领导，曾先后多次来大沙河指导工作，该镇还先后多次获省、国家殊荣。
一九九七年四月，大沙河镇政府特邀李清溪共谋大计，磋商国际梨花节事宜。为了争创国际一流，占领国际市场，在李清溪的倡议下，决定每年四月十五到十八日为国际梨花节。李清溪兴奋不已，为首届梨花节写下一副对子：
黄河故道添异彩，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年一度梨花节，大沙河万顷果园春意浓、花竞放，为世人展现了一个百里飘香的花的海洋，果的世界。这是朴实勤劳的大沙河几代人斗风沙、战荒滩、自强不息、艰苦创业的结晶，既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旅游观光、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又为更多的人走进大沙河、了解大沙河创造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是的，每年的梨花节，繁花似海，游人如织。从县城到大沙河沿线林果区形成了一条百里旅游观光带，万余名中外客商应邀来此赏花和考察洽谈，留连往返之际，签约投资，哪一年都超过数亿元。在海内外客商的眼中，大沙河最为可贵的是这里积极保持和营造着现代投资商优先选择的生态优势。泛舟大沙河，水碧天蓝，两岸林茂草丰，林果蔬菜产区与新崛起来的工业园区，遥相呼应，真是香甜九洲人啊！
这是一九九五年李清溪游邳州公园发出的感叹。诗言心声，这其中蕴含着一段不平的故事。
自怜湖海三年隔，又作尘沙万里行。一九七五年，被文化大革命折腾的李清溪，怀着壮志未酬的心情，从盱眙调回邳县任县委副书记。有一天，他发现县城城东有一块洼地，二三百亩，杂草丛生，无人问津。他找运河镇的干部商议，把这块洼地改造成园艺场，绿化养鱼，既可供城里人休闲游玩，又可捞回一大笔钱。镇党委经过讨论，一致同意。经过一个冬季的奋战，汪塘挖成九曲八弯的曲河，当年放入八万余尾鱼；挖出的土堆成一个个土岛，有人建议栽树，李清溪提议栽桃树，既可供欣赏，还可以卖钱。
提起种植桃树，李清溪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在他五岁的时候，有一天跟姐姐去薅草，发现一棵刚露出嫩芽的小桃树，小心翼翼地把它挖掉，兜回家中，栽在院子内的墙根下，在大人的指导下，小树长成了大树，春天开花，夏天吃桃，左邻右舍都品尝过。现在要种植桃园，兴趣不减幼年，亲自到林场挑选四季桃、大红桃、冬桃等各种新品种，栽到土岛上足有上万棵。树不负人心，每到春夏之际，桃红柳绿，彩蝶飞舞，游人攒动，欢歌笑语，小土岛欢腾起来，群众高兴得自名为桃花岛。心潮逐浪高的李清溪，根据群众的呼声，决定扩建桃花岛，再建一条宽阔的公路。1978年秋天，在李清溪的指挥下，这两项工程很快进行实施。
文化大革命的硝烟没有消尽的情况下，干什么事都要遭到派性的干扰。正当李清溪带领人马兴致勃勃大建桃花岛和公路的时候，一封封人民来信飞向了中央，飞向了江苏省委，列出李清溪”破坏良田大建桃花岛”、”修老爷路”等罪状。中央和省委立即派来工作组，一方面勒令停工，另一方面立案调查处理，要求李清溪当面检讨。李清溪感觉背上猛挨一掌，还没楞过神，不知错在哪里，就向工作组讲明情况。那位工作组组长大人觉得没面子，拍着桌子说：
“建桃花岛就是建公园，建公园、修老爷路都是修正主义行为，不符合人民的要求，就要立即下马，就要向人民检讨！”
李清溪觉得这两项工程都是为老百姓干的，没有错，心里平静地对工作组说：
“一个四、五万人口的县城，要不要为群众提供休闲游玩的地方？要不要提供一点新鲜空气？青年人谈恋爱到哪里去？再说，人多路窄，要不要疏通？需要不需要，请你们到实地看一看，再开个座谈会，听听群众的意见。”
工作组的同志仍跳不出先入为主的印象，对李清溪的态度进行了严厉的指责和批评，相关干部受到查处，有的给予降职使用。但李清溪拒不认错，也未写检讨书。在那个年月，”左”的空气还很浓厚，为革命舍生忘死、为事业建功立勋、一身清白两袖清风近50年的李清溪，一时又受到了冷落。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相隔20年后的1995年，李清溪又念起对桃花岛的旧情，亲自向邳州市委提出扩建桃花岛的建议，邳州市委接受了李清溪的建议，决定将桃花岛改建为邳州公园。时下的公园，变成了招商引资的亮点，市民休闲活动的乐园，正如李清溪的诗云：
一九九五年桂月，天气还很热，李清溪随车来到邳州电视大学，进了校门之后，凳未沾，水未饮，开口就问校长：
在座的同志觉得莫明其妙，惟有校长脸上表现出尴尬，好象心里有难言之处。不过，校长思维敏捷，马上叉开话题，邀请李清溪参观校园。
邳州电视大学始于一九八一年，时任县委副书记的李清溪，力排众议，在创办人的报告上签字：”办电大是好事，要汇同有关部门办好。”创办人捧着手签，如获至宝，向相关部门领导汇报。由于认识上的差异，他们认为县级办电大是空中楼阁，无法实现，办电大的重担落在创办人的肩上，逼着创办人走自力更生和借贷的武训之路。
1983年底，李清溪从地区专员的位子退下来，办结了离休手续，来到电大办公地点，看到学校办起来了，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还很寒喧，没有自己的办学基地，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又想到地方建设急需人才，就找当时分管教育的副县长商议，决定送给电大一万棵水杉树苗，培植三年后可卖上百万元，电大可以置地建楼。就这样，李清溪同管苗圃的同志办好手续，待来年春天移栽，他就回徐州去了。
时间更移，人事更换，一万棵水杉树苗却成了电大创办人走上被告席上的”罪证”：电大创办人贪污水杉苗运费1万元。职务被停，大会小会检讨。七斗八斗，拖了四年时间。
人生是短暂的。四年的折腾，在一个人的人生长河中是一朵巨大的浪花。电大创办人看到”活化石””大雪挺且直”的风格，想到李清溪在”桃花岛”事件中坚持真理的风范，想到追查一万棵水杉树下落的决心，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于1985年年底自费去北京。一元复始之际，一封由中南海党中央总书记胡耀邦签字的传真传到邳县县委。县委派工作组进行调查，经过大量的取证核实，真相大白，原来是别有用心的人移花接木、栽脏陷害。县委申明大义，对电大进行整顿，恢复了电大创办人的工作，电大从此起死回生。”八年坎坷路，三千栋梁材。”邳州电视大学一跃成为全国基层电视大学的一面旗帜。
李清溪听取了以上情况汇报，亲眼目睹宏伟的教学大楼，现代化教学设施，百余名年轻有为的教师队伍，感慨不已，欣然饱蘸墨宝，挥毫题词：”艰苦创业电大声誉贯淮海，建设祖国人才辈出呕心血。”
“你们走了这么大的弯路，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怎能贪天之功呢？”
“我们虽然走了弯路，要不是一万棵水杉在我们的心中顶住，学校早就垮了！”
李清溪爽朗地笑了，笑得是那么自豪!笑得是那么开心!
它笑的是自慰。在邳州境内的中小学校院内，哪所学校没有水杉林呢？哪一个学生成长的背后没有水杉的影子呢？
李清溪在一生的绿化工作中，碰到过不少尴尬，其中最使他难以忘怀的是盱眙县。一九九五年五月，他偕夫人重访盱眙，写下一首《忆盱眙》的自责诗：
1965年10月，淮阴地委书记孙振华到邳县参观绿化工作，被那里的水杉吸引住了，同时发现李清溪是个搞绿化的人才。他向省委报告，请求李清溪到淮阴地区盱眙县工作。省委同意了淮阴地委的报告。李清溪到淮阴地委报到时，孙书记对他说：”盱眙县有几万公顷荒山秃岭，你去那里把绿化搞起来。”
李清溪对盱眙不太熟悉，在未到任之前，他还专门查阅字典，对”盱眙”有了初步认识：张目为盱，举目为眙，”盱眙”二字寓”高瞻远瞩，登高望远”之意。李清溪按照”要致富，先栽树”的经验，暗暗立下雄心壮志：我要把盱眙美化成为一个富饶秀丽的山川，使她成为名符其实的盱眙。
盱眙位于苏皖交界处，县城始建于春秋，满清之前的县府设在山上，民国时期搬在山下圣庙里，山名为第一山，山下就是淮河。南北有十华里的街道，街道狭窄，只有几尺宽，汽车不通，整个街道光秃秃的。李清溪面对眼前的景象，心灰意冷，但又想到省、地委交代的责任，想到个人的意愿，便带领县委一班人，从改变县城面貌抓起。首先拓宽马路，开山铺路，路旁植树，再把县城绿化和美化起来。全县各个机关闻风而动，三个月的时间，县城大为改观，群众称李清溪是”树路书记”。李清溪不以为然，却以此为契机，召开全县干部动员大会，大张旗鼓地向山区、丘陵、”四旁”、村头、闲散地进发，植树造林，开辟林场和果园。
当地流传着这样的俗语：干旱一大片，水涝一条线。是年正逢大旱，李清溪带领百姓边打井抗旱，边进行绿化。他身先士卒，在城东十里营村蹲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步行十多里路，脚上起了泡，百姓看了很受感动。就这样，不到一年的时间，以点带面，全县植树造林量超过解放十五年来的总和。万马奔腾未下鞍。李清溪又步行到全县各乡村考察，亲笔绘制绿化新蓝图，争取三年植树造林要达到国家标准，创全国绿化先进县。正当雄姿待发之时，文化大革命的硝烟袭来，他靠边站了，每天两派群众轮流揪斗。
1970年春天，正是植树造林季节，十里营村的苗圃园还未完工。李清溪为了不误农时，步行到十里营去检查。横行霸道的红卫兵知道后，排着队，开着车，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十里营，将李清溪强行押上大卡车，一溜烟跑回了县城。群众醒悟过来后，一致认为：李书记是为了咱老百姓，咱老百姓一定要保护他！于是，挑选30多条大汉，手执棍棒，赶赴到批斗现场。
李清溪看到两派阵势，武斗在弦，一触即发。便高声对着十里营的人喊话：
十里营的人向红卫兵争夺李清溪。红卫兵象炸锅似的呼着口号：
“我们要坚决揭穿李清溪利用搞绿化转移斗争大方向的阴谋!”
李清溪对着十里营来的人”扑通”跪在地上，十里营的人含着泪慢慢地退出批斗场。一场眼看就要发生的流血事件就这样平息了。
批斗当权派是时髦。有时李清溪爱人也被拉上台陪斗，爱人是农村妇女，受不了揪斗的威吓，于一九七三年夏天含冤离开了人世。叶落归根是中国人的传统。十里营百姓知道李清溪爱人去世的噩耗，凑在一起商议：李书记为咱植树造林，拼死拼活，撑起一片蓝天，咱不能眼看着他老婆赤着身走吧？（人死后不进棺材，习俗上是大忌）最后决定到山上”偷”柏树，连夜赶做棺材，又把李清溪爱人的尸体偷偷抬出城区，用汽车送到李清溪老家新李庄掩埋掉，十里营百姓的心才平静下来。
李清溪只身带着六个未成年子女，既当爸又当妈，还要应付批斗，写检讨，经常深更半夜回到家，面对着床上酣睡的子女，不由得想起亡妻。”夫妻本是同林鸟，巴到天明各自飞。”突然，一只布谷鸟掠过，留下悲哀余音，李清溪遂写下《布谷》一诗，现节选如下：
李清溪虽然失去了施展工作的权力，失去了相濡以沫的爱人。但是，有一位姓戴的中学女教师、婷婷玉立的南大毕业生偷偷地爱上了他，向李清溪投去了爱情的目光。不难想象，那时，在强大的”千夫所指”的声浪中，竟然有一位年轻少女爱慕他，那位年轻少女是何种的胆量啊？李清溪身上又蕴藏着何种巨大的魅力啊？
第二年，春暖花开时节，在同事的操办下，他们结成连理枝。据戴老师回忆说：
“他年老，家中又一大堆孩子，有什么值得爱的？看重的是他对事业的执着追求，一边挨批斗，一边还偷偷地安排他的绿化工作，思想境界这样高，我感动得难眠。”
“绿化”像是磁极，一旦被李清溪这根”磁针”碰上，就会发生巨大的吸引力。
2002年7月21日，他看到《人民日报》报道福建省福安市社口镇大坪村85岁农民朱细妹四十多年的植树事迹，深受感动，随机写了感想：
“我对绿化是很感兴趣的，而且达到了爱好的程度。不管在哪里工作，都喜欢栽树，使它成为环境中弥补美丽的景色和怡人的气息。既增加社会的物质财富，又为飞禽走兽活动提供场所。自然的绿色是一样，人为的绿色又是一样。所谓人为的绿色，就是从不同的区域采集各种绿色原植物，栽培装饰更美好的环境，同时也创造了物质财富。看来地球上不能缺少绿色，人类社会不能缺少绿色，各种飞禽走兽、爬虫类不能缺少绿色，少了就要出问题。原有的山林被破坏了，水土就流失，危害了人类和动物的生存。沙漠地带缺少绿色，风沙起飞，危害也是很大的。绿色关系到人类和动物的生死存亡大问题，有了绿色，人类能延长生命，调和气候，能创造美好的生活环境。”
在采访的过程中，许多老同志和曾在李清溪身边工作过的人讲，李清溪有句口头禅：”要致富，先栽树。”他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一方首先是栽树。凡是能种树的地方都要种树。凡是工作过的地方，身后都要留下一片绿荫”。李清溪践行了诺言，在职时是这样，离休后仍是这样。他每到一个工作过的地方，都要面对自己种的树伸出胳膊，抱一抱，亲一亲，量一量；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提建议、出方案、签契约。如今那一棵棵高大的树木，那一片片所营造的树林，那一道道绿色的长城，那一块块飘香的果园，愉悦着他的心田，抒展着他的希望，映照着他的脚印、他的汗水、他的争斗、他的苦衷。
人类的生命在于同自然的和谐。有人说，植树人心底宽。绿化是李清溪长寿的”秘诀”。说他象桃树，青春艳丽，钟爱故乡；说他象水杉，挺拔向上，刚直不弯；说他象梨树，春花洁白，秋果金黄；说他象松柏，四季长青，拼搏不止；说他象银杏，生命不息，奉献所有；说他……看，他今年94岁，腰不弯，背不驼，精力旺盛，思维清晰，每天坚持晨练、剪报、习字、写诗。案头存放离休后著的书有《夕阳映青山》、《故乡情》、《徐淮革命斗争史》；写的诗集有《中国历史女英赞》、《中国历史演变歌》、《人情抒怀200首》；剪报有历史资料20本、科学20本、时事10本、文艺作品100本、论坛20本、毛泽东2本、反贪5本、知识画集10本，共计200余本。同时，他还经常参与集邮、书法、影评、花鸟、新四军等社会团体活动。现在他正孜孜不倦地撰写一部书：《绿化未来》，祝愿天下的人都要打造一片绿，蔚蓝、灿烂、明媚的春天，将永驻人意！
采访结束了，笔者谨以刘锡庚（原农业部副部长）题赠作结：岁老根弥壮，阳骄叶更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