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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玲玉在上颖工作的叔伯弟弟来邓南村看望奶奶。花成军对花玲玉说:"姐,你回邓南村后这几年我去过峰后大队,见到过二奶奶。她见到我很激动,抓住我的手问这问那,问你过的好不好,有几个孩子了,我只能大概说说。她对我说,她闺女出嫁了,是嫁给山前村一个当兵的。男人在新疆伊犁当兵,闺女经常来看她。姐,彭坤行被红卫兵批斗时活活给打死了。现在也找不到谁打的,就听说批斗完游村时几十口子上前一起打,不知道谁拿石头砸的。现在临州乱得很,听说彭坤行和人结下仇,人借混乱时把他给砸死的。死后还有许多人骂他,都说他该死。"
花玲玉听后没说什么,她惊讶二奶奶的预言是多么的准确啊!花玲玉对弟弟说:"成军,你回上颖后,抽空骑车去趟峰后村,我给二奶奶买点东西你给她送去,就说花老师很想她,等小五脱开身我去看她。"
花成军答应:"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办到。"
花成军这次来看奶奶,本来是想把奶奶接到他哪里去的,因为他最近添了一个儿子。来到这里一看,奶奶实在抽不开身,花成军也没好意思张口。临走的时候,塞给奶奶三十块钱,又给姐二十块钱。花玲玉不要,花成军说:"姐,好好把这几个孩子培养教育好,在熬上十年八年等孩子们长大了,你家就会好的。"
花玲玉说:"是的,我们过的还不是为了孩子吗!苦点累点一看到孩子心里就高兴。"
花成军和花玲玉谈了很多,重点是让姐,和姐夫注意点,现在搞的这场"文化大革命"很可怕,尤其是我们出身不好的人,说话千万要注意,可不要乱说乱动。这些所谓的"红卫兵",都是一些毛孩蛋子,少脑子,什么事都能干上来。听说曲阜三孔的许多石碑都给砸烂拉倒了,太可惜了,那都是古代遗传下来的文化精品,是国宝啊!"
花玲玉和姑姑去过曲阜,她到过大成殿,去过孔子墓。那些石碑遭到破坏是很难修复。那怎能是"四旧"呢?
花成军走了,她是得听听弟弟的话,让邓西平注意点。
说来也巧,在花成军走的第二天,邓南村的红卫兵们就来抄家了。邓西平的家真没有什么抄头,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唯一的一部修改过多遍的《关平山的春天》手稿让一个红卫兵给拿走了。邓西平跟在后面追着要:"这是我多年的心血啊!红卫兵小将们,它不是"四旧啊!你们还给我吧!千万别把它给毁坏了。"
邓西平哭着、喊着,要给他们跪下了,他们就是不给,便扬长而去。
邓西平赶快托人找到了时任邓南村团支部书记的外甥,让他赶快到大队部把《关平山的春天》手稿要来。外甥很听话,当即赶到大队部,要来二舅的手稿,锁在他的办公桌子下面抽屉里了。三天后他看完后亲自把手稿交给了二舅邓西平说:"二舅,《关平山的春天》写的好,我读后很感动。这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书。二舅。你可收好,过这阵子运动,你的小说一定会出版的。"
听了外甥的这段话,邓西平很受鼓舞。因为他是这些年邓西平创作《关平山的春天》的第一个读者。在邓南村谁也不能说,这个中学生的团委书记没有文化,除了他也就是这个外甥最有文化了。(两年后外甥被推荐上了医科大学,后来官至市卫生局局长)
邓西平从外甥手里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书稿,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头的枕头,然后又和外甥聊了一会儿,外甥起身告辞了。
花玲玉和奶奶听到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奶奶很高兴,她只听闺女讲大孙女婿是个大学生,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么有才。奶奶出身于名门旺族,是位大家闺秀。从小就爱看古典小说。一部《红楼梦》,她看了几十年,到如今她还用丝绸布包在她的包袱里。她误以为邓西平是和曹雪芹一样的写书人。所以,她对孙女婿特别喜欢。花玲玉听到有人夸赞邓西平她就高兴,这也是对她选择邓西平的认可。她自己有文化,她找男人不能找个无文化没知识的草包。所以,在十一年前和李东奇见面时,虽然李东奇是从部队转业的干部,但是,她不能接受,主要是文化上的差距,就是勉强结合了,婚后能有共同语言吗?没有共同语言,那将后慢长的人生岁月怎么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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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西富是陷害邓西平的首要分子,他和邓西平本来是没有什么过结的,起因就是花玲玉,因为花玲玉没看的上他的表哥李东奇。人家李东奇道还没说什么,他知道了却对李东奇说:"表哥,你看我怎么整治花玲玉,我叫她这辈子别想过上好日子。"
当时,李东奇听到表弟的这句话,当即就制止不要胡来,人家花玲玉要文化有文化,要人材有人材,看不上自己是正常的,叫他千万别伤害无辜!
可邓西富哪里听进去表哥李东奇的话。回来就纠结邓南村的两个地皮流氓,秘密的写了一封污陷邓西平的材料,买通村干部盖上公章寄到了当时邓西平工作单位所在地的公安部门。
还有一份材料是从河南商丘民政局寄出的,那是原来在邓西平家做长工的邓世权干的,他当时参加解放军转业到商丘就管公章。这两份揭发邓西平的材料,就把邓西平给告倒了。后来,成阴县人民政府肃清反革命分子办公室经过到邓南村反复调查核实,最后得出告邓西平的材料不实,纯属污陷,予以平反。虽然平反,但是,邓西平的原工作单位并没有恢复他的公职。实际上污陷邓西平的人还是得称了。
1966年春节,邓西平从江浦回到成阴县花家湾人民公社,就把户口安在了老家邓南村了。邓世军那时候仍是三队队长。邓世军对邓西平说:"西平,你现在就是三队社员了,你得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吃饭。"邓西平答应了。
邓西富来到邓世军家,谈起了邓西平的事,邓世军说:"西富,他巳经把户口落到咱们队了,这下子他出不了咱们的手心,你放心吧!"
邓西富说:"大叔,花玲玉那个女人不好对负,你要小心点。"
"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爹是被共产党枪毙的,她一个地主糕子,在咱们手里还能反了,你等着看吧!有她好果子吃。"邓西富说:"不对!我怎么听俺表哥李东奇说,花玲玉的父亲是和日本鬼子打仗打死的,花玲玉从小就没有父母了,是跟着奶奶和她姑姑长大的。"邓世军问:"你怎么知道的?"邓西富说:"花玲玉原来被人介绍过的对象,见面时她不愿意俺表哥,没想到后来嫁给了邓西平,你说巧不巧,要是嫁到别处,我就是想替表哥出这口气都没地方出。"邓世军说:"西富,咱们先把邓西平整好,如果他憨反抗就让秦喜子揍。"
"大叔,我们不能找秦喜子,他和花玲玉是表亲,弄不好秦喜子敢打咱。"邓世军说:"那么咱们就另找他人。"又一场整治邓西平的秘谋就这样出笼了。
邓西平参加了生产队劳动,从没干过活的他,只能和人抬杆子干些笨重的出力活。一天下来精疲力尽,到家就想睡觉。花玲玉干惯了,她对他说:"起初干活都这样,干过三五天后,慢慢的习惯了,到那时,这种疲惫感,逐渐会消失的,到那时,你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劳力。"
花玲玉早起参加生产队劳动,这样最起码基本粮他们不敢扣,至于多劳多得,花玲玉并没有想。花玲玉见到邓世军不说话,就是邓世军找她说话她也不理。然而,邓西平却唯命是从,他知道农村地头蛇是惹不起,但是,还能躲的起。我就不相信,你还永远正晌午,没有永远兴时的人。
邓西平从来不到妹妹家去,因为她先前欺负过花玲玉,他认为花玲玉没有错,都是妹妹在找事。人一穷了被人看不起,邓西平也不是你想看的起,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反正都不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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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玲玉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邻居邓西和、邓大爱、邓世军这些人看着邓西平彻底来家务农他们会更瞧不起的,他们是会更加欺负人的。现在,虽说自己四个儿,但是,他们都还小,没有一个能支撑门面的能力,不管怎么自己还得生个闺女,没有闺女,儿子再多,也是个缺欠。花玲玉趁奶奶还能给看孩子,她决定了,再生。
到了1967年1月6日,花玲玉的第五个儿子降生了,花玲玉深深的叹了口气, “唉!”再生!不生出闺女来,誓不罢休!
1967年春节来的很晚,到了2月9日才过春节。这时候邓西平的第六个儿子已经满月零3天了。花玲玉抱着五儿邓文给柳子看,柳子高兴的说:"这六弟真俊呀!"她这高高的嗓音惊得邓城也向这边望了一眼,然后又转向他大邓西平笑笑,那意思很明显,这花姨也太能生了。
这一家子除了邓诚、柳子外,那7个孩子最大的就是来福,还不满十一岁。花玲玉奶奶看到这情景说:"西平啊!你家人真旺,培养好了,将来不得了。"
这年春节邓西平连奶奶在一起,十三口人轰轰烈烈的一大家子人过得非常好。
等到邓诚、柳子带着孩子要回柳家湾时,花玲玉把柳子拉进屋说:"柳子,这几年你和邓诚多盯着邓南村,有几家人想欺负咱们,尤其是大爱和胡三安,见到我和你大成,天天红眼绿眼的。"柳子说:"花姨,你别担心,有邓诚和我,我想她大爱不敢。邓诚说了,早晚都要揍胡三安一顿,前年春节他把俺大肋骨打断的事都给他记着了呢?"
听了柳子的这番话,花玲玉心里好受多了。花玲玉看了柳子身边的小孙女小孙子,从柜子里取出了两张崭新的五块钱,一个孩子一张,柳子还不好意思作假说不要,花玲玉说:"给俺小孙子,小孙女的,又没给你。"
说实话,柳子和花玲玉虽说是晚婆婆和前儿媳关系,这两个女人才悬殊十来岁,那花玲玉是个生了五个儿子的母亲,但花玲玉俊,特显年轻。那柳子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柳子更加成熟稳重显大一些。这两个女人在一起,活生生的就是一对姐妹关系。所以,柳子和花玲玉特有共同语言,娘俩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这样,自然就解除邓诚对花玲玉晚娘天生的芥谛。邓西平是很乐意看到花玲玉和柳子相处得如姐妹般的情谊,这样有利于家庭的团结,也给下面妹妹和小弟弟们做出榜样。邓诚原先对父亲是有成见的,怨恨父亲没有在母亲病重期间给予照顾和帮助,邓西平向邓诚作了解释说:"那时候巳经跟你母亲离婚了,和你花姨才刚刚结婚,又加上被人污陷开除公职回家心情不好,所以,就没对你母亲给予帮助和关心,这是我做的不好,希望你能原谅我。"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邓诚也没有什么好责怪的了。邓诚想:父亲必竟是父亲,确实有他的难处,所以,邓诚就原谅了父亲。母亲死了,这世上就一个父亲了。当邓诚听说父亲被胡三安打了以后,邓诚想杀胡三安的心都有。可事也凑巧,那天晚上怎么也没找到大爱和胡三安,假如找到了胡三安,否则不死也得去层皮。
胡三安在邓南村好称大力士,他用牙齿能将二百斤重的一麻袋小麦咬起来走上十步八步,那打麦场上的碌碡也能举在肩上,胡三安也确实壮。这个壮汉,入赘前大爱是不看好的,个头不高不说,长得一脸横肉,其丑无比。可是,入赘后大爱十分满意,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胡三安也把大爱搞得神魂颠倒,欲醉欲仙,那叫床声如叫春的浪猫令人毛骨悚然,十分瘆人。大爱的肚子果然争气,一连生了三个男孩,她那抬身改嫁的浪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了,美其名曰的来侍候大爱月子的。可她能趁大爱不注意,在锅屋里撅着屁股和胡三安偷情,嘴里还不停的喊:"乖乖使劲!"大爱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扫帚对着三安和她娘就打。
大爱把三安打跑了,大爱的浪娘她不走,她经多见广,被闺女发现了又怎么样,她朝大爱说:"老娘跟三安睡,牙根就没怵你。"大爱可气死了,当即就骂她娘老不要脸的。后来,大爱的爷爷奶奶都赶来了,大爱什么都不说,让奶奶把她娘撵走了。从此大爱不让她娘再踏邓家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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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大爱恨自己苦命,一个疼爱她的父亲死了;一个不要脸的母亲活在世上丢人现世;一个野狼般的丈夫不知人伦好孬;自己要不是看在三个孩子可怜,也随父亲走了清净。邓大爱对于前年春节和叔发生争执十分后悔,胡三安那个野种下手那么狠,一拳砸断了叔的两根肋骨。当时是在气头上,没感觉到什么,这仇算是结下了,别说叔这六个儿子长大了,她邓大爱有的是苦果子吃。就是现在,一个邓诚,也够她和胡三安受的。
自从胡三安和岳母事发,被大爱打跑后,他一直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他父亲家的。胡三安白天下河打鱼,夜晚回父亲家住。可他在一天吃中午饭时,突然感觉咽下食物后哽咽感或胸骨后异物感,一连多天都是这样。隔数日再度出现;并感觉有什么东西扎在胸腔里面烧心疼。起初胡三安没大注意,后来吃煎饼就哽噎咽不下去了。邓大爱带他到成阴县人民医院检查,结果是食道癌晚期,已经无法进行手术了,医生建议保守治疗。什么保守治疗,就是候着等死了。
又过了一些天,胡三安的病情加重,连喝水都咽不下去。后来胸骨和肩胛骨疼得相当严重,打杜冷丁只管一会儿。胡三安又叫又喊,到了第二天晚上就死了,终年三十六岁。
胡三安死了,邓南村的一些老人就联想到三年前他打邓西平之事,季世清老太的四儿子说:"那人是打不得的,那是文曲星下凡,是你打的人吗?你们看,遭报应了吧!"并说那个大爱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些事只是说说而已,明天的事谁能说的清呢?老百姓说的也并不是胡扯,按照因果关系,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规律,人们常说的:"头上三尺有神明"也不是空穴来风,是有根有据的。人啊!还是多行善事好!
胡三安死了,邓西平会同几个叔伯兄弟研究决定,少亡不能进老祖邻。没有办法,在大受家的自留地里挖个坑埋了。
胡三安36岁死了,不声不响地埋了,似乎很惨淡,对于邓南村上了岁数的人触动很大,那么壮的汉子,说死就死了,人们并不要多思就得出结论,人啊!不要把事情做绝,那邓西平是你胡三安打的人吗?报应啊!尤其是季世清老太她几个儿子年关聚集在她屋里时,她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欺负人,更不能欺负老实人,绝对不能欺负有文化落迫的人。"季世清老太的话是有所指的,那就是像花玲玉、邓西平这样的人万万不可欺负。只要有人欺负这样的人,是一定会遭报应的。
邓西富和邓世军密谋,让三队两家五类分子家庭的人出义务工,一家是王昌民,另一家当然是邓西平。王昌民和邓西富还有点表亲,但是邓西富讲"阶级斗争",他与王昌民化清界线,不讲亲情。邓西平不仅是"历史反革命"、他还要尽富农的双重义务工,这明显是在欺负人。
邓世军指令叫邓西平除了白天参加生产劳动外,晚上必须在生产队的鱼塘筑堰两个小时。王昌民对邓西平说:"二哥,咱们俩天天晚上干这义务工都是邓西富那个婊子养的出的鬼。"邓西平说:"那个东西可坏了,我这辈算是坑他手里了。"王昌民说:"说我是地主,可我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这不是讹人吗?"
邓西平听到王昌民的话也有同感,这1958年眼睁睁的给我平反了,现在应说我是"反革命",还有富农这顶帽子也扣到我头上来了。昌民你说我冤不冤。
王昌民说,他恨死邓西富了,这个人奸狡猾流,为了一点点私利,什么事他都能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