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回到老家一趟后，引起一个人注意，他是邳庄大队有名的无赖，头顶长疮脚底淌浓的臭炮，小时他娘都喊他小臭，他爹在他娘怀他六个月时生病死了，他出生时为了好养活，取了个难听的名字叫臭孩，长大了满嘴跑火车，说大话使小钱，人称他二炮，他爹活着时好吹牛B啦大蛋，人称大炮，子家父业。
臭炮姓马，说话口无遮拦，牛B轰轰，虽是文盲，官瘾十足，凭身强力壮，在轰轰烈烈的大运动中混了个民兵营长。
这个官衔在普通人眼中无所谓，马二炮利用此官却大显威风，造反派头子加民兵营长便在大队里横行霸道，在大队书记靠边站期间，他行使职权到了极致。
小人得志，不知天高地厚，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继承的大哥忠良是退伍军人，五四年服兵役，五八年转业到北京科学院地质勘察队，六三年回乡参加劳动，看不惯马二炮的小人行径，与之产生磨擦。
七五年上级在农村招收煤矿工人，退伍军人优先，但马二炮借口忠良的祖父有“历史问题”，死不放人，还编造了谣言说他“投机倒把”，捏造罪名诬蔑他。
亏得忠良的战友当时在公社掌权，硬是单招走了。
马二炮听闻继承在山东有出息，考上大学了，他又写黑材料去捣乱，还是拿继承祖父“历史有问题”企图让继承政审不过关。
当然，他这点拙技只是螳臂挡车，继承从小生活在贫农王医生家里，沂蒙老区人忠厚善良，严格执行党的政策，不理马二炮的狂犬吠日，继承的前途不因马二炮的干扰就有丝毫损失。
继承回家探亲，听大哥和父母说起马二炮的往事，嗤之以鼻，可也该冤家路窄，一天继承带王梅走亲戚回来，路上遇着马二炮浑身灰不溜秋的样子，不想理他。
偏偏这个不知耻的下流坯硬是拦住继承，在村头路上无话找话说：“二弟，恭喜你呀，听说你考上大学混好了，孬好给我当哥的一颗喜烟抽吧？”一双贼眼在王梅身上描来扫去，王梅是听过老人讲过这个人的丑行的，她疾恶如仇，看了马二炮半天说：“你就是二炮呀，听说继承当年考大学政审时，老家有个坏种给捏造不少黑材料，差点得逞了，该不是你吧？”
马二炮扭头就走，比兔子跑的还快，生怕有再难听的话入耳，继承嘿嘿一笑说：“想不到在此让你给我出了一口恶气，这样的小丑太可怜，不值一理。”马二炮掌权横行的日子很快失势，运动结束后，那些不得人心的家伙很快滚下历史舞台，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后，他看人都能挣钱发家致富，他一无技术二无财源，只好骑了辆破三轮车走村串巷收破烂，本地收不着废品，他跑到邻边苍山县城里去吆喝。
世上事无巧不成书，马二炮这天收废品来到苍山一中教工宿舍门前，大声吆喝：“有废品拿来卖，收废纸箱废酒瓶子来！”
正值午饭时间，一中教工宿舍家家都忙着烧水做饭，马二炮的吆喝声惊动了继承邻居、退休教师范阳的母亲，老太太年逾八旬，被儿子接来养老的，她平时节俭，把儿子儿媳给的零花钱放在一只旧棉鞋里收着，时间长了也忘了，听到有人吆喝收破烂，便把平时积攒的废品统统装在一个破纸箱里卖给了马二炮，这些破烂论斤称的，不足十斤，卖了一块五角钱。
等马二炮付完款离开范阳的家时，迎头遇见下班回来的继承，马二炮一见继承住在这里，有点尴尬，勉强打了个招呼就走。
正在这时，范阳的母亲急忙忙追了出来大喊：“我的鞋，我的鞋。”
范阳母亲见收破烂的没走远，刚和继承打过招呼，便吆喝：“您王哥，拦住那个收破烂的，要我的破鞋钱。”
继承听得莫明其妙，只听说要回破鞋钱，就想偏了，破鞋是对品行不端的女子卖淫行为的另一说法，他认为马二炮做了见不得人的混帐事，不给钱想走人，就一把抓住马二炮，骂一句：“狗日的，耍了流氓就想跑呀？作死呀你。”
马二炮在这里收破烂遇见十分不愿见的乡邻，心中本来就发怵，又见继承误会了他，更是百口莫辩，他吱吱唔唔地辩解：“我收了她的烂货，给了她钱。”老太太不管两人怎么辩解，只顾奔三轮车上去找她的破鞋，偏巧不巧，三把车的攀绳把她跘倒，头磕在三轮车车轮上，顿时鲜血直流。一见老太太磕得头破血流，马二炮和继承都慌了，不管破鞋不破鞋，继承喝叫马二炮拉上老太太，快上医院。
经过一番折腾，老太太还是要找回破鞋，继承就叫马二炮去车上找鞋，马二炮借机跑了出去，在车上翻腾一阵，果然在一堆破烂中发现一只旧棉鞋，他想这么烂的一只棉鞋有什么了不起，难道鞋里边有东西？
他用手插进鞋窝里一摸，一把票子出来了，他摸了一把又一把，掏出四五卷纸币，他也来不及查，光看有拾元的、五元的、贰角的、五角的不等，顿时见财起意，决心昧下这些钱，只交还老太太破鞋。
他拿着破鞋回到医院，老太太一把接过来用手掏鞋窝，空空如也。
老太太顿时放声大哭，不买马二炮的账，说她存了好几年的钱怎么一分不见了？一定是马二炮给昧下了。
一个要钱，一个说没有见到，争论不休，继承发觉马二炮有些躲躲闪闪，一把抓住他衣领拽出病房，严厉地审他:“马二炮，我知道你的品行，老太太不会无中生有，你老老实实把她的钱拿出来，不然有你好看！”
马二炮做贼心虚，生怕继承揍他，撵走他，只好乘乘地掏出老太太的的私房钱。
老太太在临时病房包扎好，又掛了两瓶水，马二炮拉她出了医院，他是偷鸡不成，白搭两把米，垫了药费，误了收购破烂，还让继承训了一顿，灰溜溜离开马庄，后来摔伤了双腿，成了残废，儿女不孝顺，窝窝嚢囊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