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旅散忆 —— 黑山底往事(作者:李敬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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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二年末,我原来所在的自行火炮連,被合并到七五炮連,主要是把七五炮换成新型八二无后坐力炮,合并后简称八二炮連。原自行火炮連缩编为三排,负责九门自行火炮的日常训练维修和保养。三排长尹其伦是合并之前从某连班长提干后分到火炮连当排长的,他六八年入伍,入伍前是老三届中学生,中等偏高个头,相貌堂堂,论气质和能力水平很够干部料。在连队合并之前,我已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

一九七三年四月初,我们三排四个班全部从老乡民房里搬到黑山底山村北面大山坡前一排新建的铁架房里,我们叫营房,在当时条件下算是很不错的了,大家都格外高兴。’一排长长的东西向陽铁架房宽敞明亮,门前有很大的活动空间。每个班住一个单间,便于学习讨论,只有一排住一个四间无隔墙的大房间,留作全连集中开会时的会议室用。

这时,七三年入伍的新兵从新兵连下到老连队来,我被调整为八班长。班里有八个人,分别是杨大勇、陈海涛、岳楞才、张明海、姜发揚、高久文和副班长程巨德。排长尹其伦住在我们班里,他的床铺靠门的东边单独一个床位。这好像是不成文的规定,排长都是住在门口边,有了什么突发情况他早知道,行动方便快捷,这也是责任担当。排长为什么要和我们班住在一起呢?也许是他觉得我性格温和好相处,主要是能聊到一起吧。排长知识很丰富,闲暇时,也喜欢和我们一起说笑,谈天说地讲些幽默故事,平日里气氛和合,其乐融融。

那时,正值部队开展批林批孔运动,政治学习时间多,集中发言交流也多,每次大会发言,我便算一个。因为我写的发言稿相比之下质量上算不错,表达能力也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排长认为很抓面子。记得有一次,军里首长下到我们连蹲点抓批林批孔运动,其实主要是批判林彪,肃清其在部队的流毒。因为是上级来的大首长,组织好几个连队在一起开批判大会,连队便选派我去大会上发言。发言稿中我批判林彪三个错误理论:一是长征途中他说红旗到底能打多久,对革命前途持怀疑态度;二是他的一句能顶一万句的唯心主义天才论;三是克己复礼唯此为大的封建思想,这和批孔老二联系起来。

我看似木讷若愚,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我还是非常沉着冷静,发言稿是自己写的,有时脱稿发挥,也增添了演讲效果。在部队几年间不断写发言稿,提高不少文字能力。不断发言也锻练了口才和表达能力。写稿子每次注重选题,注意有新意,从不老调重谈。常受到首长和战友的好评,从众多眼神里可以看到,他们都很期待着我的演讲。写到这里,好像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但这确实是我一段真实的回忆。

连队的星期天,一般大都吃饺子,面和饺子馅都分到各班自己包。连首长有时还要检查看哪班包得快包得好,谁先包好就到炊事班大锅里先煮,去晚了就要排在后面,所以都想搶在前面先煮先吃。每次打面打馅都是陈海涛去办,饮事班长问八班几个人?陈海涛说九人加排长。这样,就多打了一个人的面和馅,吃不了时小陈就将饺子收起来。星期天是两顿饭,到晚上熄灯之前大家肚子都有点饿,这时,陈海涛不知从哪里把剩饺子拿出来,放在炉子边烤,焦黄喷香,大家都围着炉火吃着,排长当然也不离外。当知道原委后,笑着说,下次还要这样做,小陈会办事,不要太老实巴交。全班战友也都夸奖陈海涛。我很纳闷,饺子放在什么地方?屋里始终是十分整洁的,不准有任何东西放在眼面上,那会影响整体干净利落。后来我才知道,班里几个战友趁我和排长不在屋时,他们把排长床底的方砖掀起,挖个小洞,把饺子盆放在里面,四周用报纸盖严后灰复原状。在需要吃时,人不知鬼不觉变戏法似的端了出来,一点痕迹也不露。这件小事过去几十年了,每当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心中还充满着快乐。

还有一件趣事。尹排长闲暇时喜欢和我们一起侃大山,啦起呱来很得味,平时啦得最多的是,讲他如何谈对象的事。他的未婚妻名叫陆秀娟,是和排长一个村的,两家住得很近,两人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班同学,上学时一路去一路来,可以称得上青梅竹马。他说秀娟人长得漂亮,特别是脸蛋俊悄迷人,双眼皮可好看了,皮肤白嫩如春花那样陽光灿烂,黑豆似的眸子像一湖秋波,时不时向他眉来眼去,从心里倾情与他。在排长当兵离开家乡时,陆姑娘不知暗地流了多少泪,心里舍不得,但又想让他到部队去混个好前途,依依不舍的留恋情景听了很动人。离别的那一天,她泪湿花襟,眼泡哭得红红的。排长把故事讲得有声有色,声情并茂,让我们这些小伙子啧啧羡慕不已,每到星期天,战友们都围着排长要他继续再讲,重复讲也行。有时,排长被逼得把秀娟来信中的情话念上一段才了埸。有一次排长本着脸说,正闹别扭呢,说不定得吹灯。我们听后群起攻之,说什么排长这事不能黄!排长又笑着说哄你们的。其实这对有情人早已终成眷属了。

回忆这段过往的军营岁月,特别是在那个正统的年代,艰苦的战斗环境里,连收音机也没有的情况下,这些事,也算是让我们值得高兴的一件花边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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