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散忆 ——遥远的小山村（续）:文/李敬亚

每逢星期六和星期天，支农工作队队员便在七令沟大队部集中两天，汇报工作，学习上级文件，讨论工作中遇到的问题。

大队部有个篮球场地，每次开完会都要举行一次篮球比赛。我喜欢打球，经常参加这项体育活动。大队部西边有一片较大的白桦树林，休息时常到树林里走走，领略这山村的风光。

我和李国胜班长，住在旧营盘村。从第一天开始，实行派饭吃的方式。从村东头开始排着来，每户吃一天，吃到村西头后再从东头开始轮流。按上头要求每吃老百姓一顿饭，要随时给户上结清账。我们部队当年伙食标准，每天四角五分钱，定量标准一斤半粮票，在谁家每吃完一顿饭就各付一角五分钱和半斤粮票。这一点不能马虎，因为这事关群众纪律和军民关系。

在吃饭问题上，有三家不能派饭吃，那就是張士伟、芦仲英和陈明礼，因为有历史问题没搞清楚。凡是解放军能去吃饭的户都十分高兴，每去一家，全家都笑脸相迎，饭菜都比平时要吃得好些。我们到农家吃饭，莜面卷是最好的主食，它比白面好吃，十分劲道，也挺禁饿。吃莜面必须配有沾汤，一般用鸡蛋加酸菜烧成的咸汤，如有肉絲更有鲜味。外加几碟酸白菜，味道真是美极了！至今我仍然系着当年莜面情结。莜面必须三熟后才能吃，一是把莜麦上锅炒熟后磨成面粉，二是把面粉用开水烫熟后和面，三是用手工在小石板上搓成面卷窝窝，有的搓成面条条，然后上锅蒸熟后才能吃，这三熟缺一熟都不行。张家口坝上地区，家庭主妇做莜面都有拿手的活，好看又好吃，现在想起来竟还垂涎欲滴。

轮到了谁家派饭，我们如有事去晚点，都要到住地去叫。每顿吃完饭结清账后，我们要和全家老少在炕上唠唠嗑再离开，真是军民鱼水情深。时间长了，他们视我们同家人一样，常常亲切地说笑着。有时看到了水缸里没水，我便去給担水，从没让班长安排过。

再说有三家不能去吃饭的户，其子女都有压力，见村里人感到没面子，让我们能明显看出来。陈明礼有一小女儿名叫陈可茹，十七八岁，长得眉目清秀，每次见到了我们两个当兵的，脸蛋涨得绯红，低着头匆匆走过去。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有极大委屈，能理解但没办法。

在旧营盘这个小山村，吃住问题都算可以，但洗澡是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和我们住邻门的赵崇礼老师，是文革前的高中毕业生，高高挺拔的个头，也非常健谈，常和我们聊天唠嗑。他知道我们无法洗澡的事，便主动利用星期天带我们俩，翻过好几座大山梁，跑到很远的崇礼县境内，有个大洋坡煤矿去洗澡。知道路后，我和李国胜班长隔段时间就自己翻山越岭去洗澡啦，来回要大半天时间，午饭在煤矿食堂吃。澡堂和食堂工作人员，看我们是当兵的，对我们俩表示热情和十分友好。

赵崇礼老师有个很漂亮的夫人，三十出头的岁数，虽然已是几个孩子的妈妈了，但有着年轻少妇的风韵，拥有端庄优雅的举止和冰清玉洁的容颜。和人说话总带微笑，和风细语。乡里人都说这个女人是山沟里的杨贵妃，天生丽质难自弃。真是山清水秀出美女。

有一次赵崇礼老师陪我们俩外出调查材料，因为需要他带路，在山梁上休息时，李国胜班长笑问赵崇礼，你命真好，哪辈子修来这么好的福气，娶了这么好的老婆？赵老师不好意思的笑答，我也不赖啊……

当年在旧营盘的岁月里，还有好多记忆中的人和事，这么久远了，却让我仍不能忘记。队长赵财一个单杆子，工作为人都不错。他原籍是哪里人？为什么没讨上老婆？他从来不说，我们也不便去问。在一个炕上住了一年之久，让我不能相忘。副队长王占玉，是贫农王继才的大儿子，二儿子常年給生产队在山上放一群牛，从来也数不清有多少头牛。

抗美援朝老兵陈武香，高大魁梧的身板，慈祥和善。在朝鲜战场上，左腿肚被敌人子弹穿透过，也是伤残军人，夫人王兰花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夫妇俩除有两个儿子外，还有一个正上中学的宝贝女儿，长得如花似玉一样美，特别是有个天籁之音的好嗓子，每星期天回来，如赶上生产队开会，总要叫她唱两首歌。首选就是《英雄儿女》主题歌，音质甜美，高亢激昂。一开口“烽烟滚滚唱英雄”，与电影收音机里播放的几无差别。听着就非常提劲，大家都报以热烈掌声。

陈武香夫妇是我们在旧营盘期间，依靠和亲近的一家人，工作中曾给我们很大的支持。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能忘怀这些乡亲们，也不能忘怀让我常常牵挂的这个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