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箭一号:第六集(作者: 路兴录 )

红箭一号:第六集(作者: 路兴录 )

第六章

峡谷造神龙  情深蜜月苦

 

翌年10月中旬,试验场地基本建设工程顺利竣工,可以说是国际一流的全程控试验场地,此工程,是从原启龙峡谷基准线往启龙山上提高280米的山坳里筑建的,可以抗御八级地震,可以在暴雨和山洪同时泄袭时,不影响对神龙剑研制的程控工程试验。竣工这天,航天航空基地彩旗飘扬,人如潮涌——

雷鸣主持庆祝大会,他的声音夸张地随着彩旗飘摆的哗啦啦声,通过麦克风,从音箱里扩送出来。他说,“同志们!今天,试验场地基本建设工程顺利竣工了!我代表基地党委——”

远远近近的山民们,扶老携幼,争相来看热闹,缠过小脚的老太太,一步三晃地来了,行动不便的老爷子,坐着板车、摩拖车也赶来了,很少出远门的大姑小媳妇,也花枝招展地簇拥着来了。

一个老大爷问一个有学问的人,“这儿风水好?难怪十几万大军看中了这个地方,要在这山沟沟里搞什么啥天土地?”

有学问的人文绉绉地回答他说,“科研试验基地!”

看稀奇的人们,人山人海地围在山坡上、树林内。一位70多岁的白胡子老大爷,看到工程车从身边驰过,吓得他后退一步,“哇!”的惊叫一声,说,“那大的铁厢子,它能在地下爬那么快?神了神了。:”

光屁股山娃子躲在奶奶身后直叫,“回家吧。我怕,我怕——”

 

晚上放电影,山沟里千年奇闻。男女老少头一次看电影,奶奶看不懂也听不懂问是啥影影?儿媳说,都是山。孙子多少识几个字,接口说错了,叫:土连三。另一个用普通话纠正,说,“杜娟山。”

人们叽叽喳喳:这玩艺好厉害,那大的人,在布上跑那么快,掉下来摔伤哩?电影完了还不愿离去,非要看看那些人是咋从布上下来的——

 

这天夜里,谷自清失眠了,躺在床上,仰侧翻转,没有一点睡意。心中涌动着一种职业的圆梦理想。他想,“样机试验成功,我军现代化装备跨入世界先进之列,中华国威、军威大震;要是焦翠灵能和自己在一起,那个情那个味该有多么的微伦微妙;一块儿沐浴着落日的余晖,路上散步,月光下搭肩挽臂互相拥抱;5年、10年、20年的岁月之河,目睹中国的神龙剑那娇健的雄姿,飞天的神威,那该是一种多么赏心悦目的情景,一种多么幸福的享受。可是,章司令的天河划钗,把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他思虑再三,咬咬牙趴在床头柜上给焦翠灵写信:“翠灵,事业重于山,两下千里隔,我们俩的关系我想——还是慎重考虑、妥善解决,互不影响为好。祝安!”

 

焦翠灵接到信一看,心急如焚,特快回信,一腔激情拒绝说,“两地分居怕什么?古人说得好,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要有爱,生活就会充满明媚的阳光,我虽不能苍海陪伴,但千里戈壁的灵犀永远伴随在您身边。不要说蜗居山崖,就是东海天涯角,我焦翠灵爱您的心始终不变,永远不变!地老天荒忠贞与您!今生今世我们的心永不分离!结婚报告已批准,下季度峡谷蜜月!您的灵。”

 

谷自清收到焦翠灵要来启龙山的信,心里整天像揣了只兔子样心神不定,他一遍遍地盘算着日期,一不留神把数据监测曲线数据标错两个百分点,好在王耿彪发现及时,纠正说,“懒驴上套稀屎多,焦翠灵还没来呢,你就这个丢魂落魄的浑样子,她要真来了,你还能浑成糊糊浆啊!去去去,回去好好利索利索,把你那个窝也利索一点,脑子也要清涮利索一点,要不然你这一热乎,再把弹着点搞错就麻烦了。”

随之,拉开抽屉,拿出吉普车钥匙递给他说,“范玉朝请假了,你自己开车去吧。去镇上理个发,洗个澡,再买点家庭用品。别忘了,给焦翠灵买点女人们喜欢的东西,也别忘了给吉普车上加点油,晚上好接她用。”

谷自清对副手的周密安排非常满意,换上便衣,哼着小曲开着吉普车沿启龙谷山道向启龙镇上驰去。

 

九月的启龙峡谷,宁静淡泊。山坡上的松林青黄繁杂,峡谷里的启龙河水,碧绿澄澈,河边一丛丛枫叶泛起金黄,像一面面秋的旗帜,枫叶丛中,一棵棵柿树上,赤红的柿子频频点头。那漫山遍野的枫叶红柿,使他想了焦翠灵那张比柿子还要红润的脸蛋,心中荡漾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来到启龙镇上,像过节样的大包小包地买了好多东西,尽心尽意地给焦翠灵和自己各买了一套新婚礼服。

 

进山两年多了,头一次进理发搓背一条龙服务的澡堂,借此机会在澡堂的药水池中泡足泡够后,又到干蒸屋内蒸得通身大汗,还花10元钱搓了个背,顿觉浑身轻爽,精神焕发。

理发师看出他是行伍人,且有喜事在身,特别精心地给他打理发型。谷自清对着镜子左瞧右瞧,确认无剔可挑,这才急急忙忙赶回基地,刚将车停放好,王耿彪就来了,盯着他一个劲的傻笑,笑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王耿彪冲着傻愣的谷自清笑说,“新郎官啊,新郎官?不出门在家净犯糊涂,一出去就是大半天,消遣起来什么都不顾了,新媳妇也不要了。再回来晚一会儿,可让别人给抢跑了。”

“不是晚上八点才到吗?”谷自清仍站在那里犯疑。王耿彪很认真的告诉他,“到了,早已到一个多小时了。”

谷自清半信半疑地向宿舍走去,远远看见家门口聚了几个人,焦翠灵被围在中间,他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脱口一声惊呼,“翠灵——”

焦翠灵亲昵的转身招招手,轻呼一声,“自清!”

谷自清快步走到焦翠灵跟前,顾不得周围的人,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急切地问道,“你,你不是晚上八点钟才到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焦翠灵喜颜脆语说,“本来是准备坐下午那趟车来的,但基地王部长来研制基地有事,所以我就乘他的便车,就提前到了。”

王耿彪爱人周丽莉打趣说,“傻瓜,还不快开门呀!新娘子都到半天了,新郎官还没事人似的,是不喜欢呢?还是她不配你?要不喜欢哪!那我可要给她另配他人了。”

“你敢!”谷自清被戏得满脸通红,手随心使地掏出钥匙急忙开门,嘴里不停地说,“喜欢,喜欢!”

焦翠灵满脸绯红,甜甜地微笑着被大家簇拥着进了新房。

 

新房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和一张床外,再无别物。

焦翠灵打量着偌大的空房子有些不解。

王耿彪在一旁解释说,“大妹子,山沟里不比住在戈壁滩上,军事代表室刚刚组建,条件差,没法跟你们那儿比,再过两年就好了。”

焦翠灵一时回不过神来,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谷自清,自言自语说,“难道这,这就是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盼望了多少年的新房吗?”

谷自清只顾高兴,忙前忙后地招呼大家进屋。又是搬凳子、倒茶,又是递烟、散糖果,完全没有注意到焦翠灵的细微表情。

雷鸣、周其宗闻讯赶来了。

基地办公室主任夏国祈也来了。

雷鸣被王耿彪让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他望了一眼谷自清,望了一眼满脸不快的焦翠灵,干咳了两下说,“小焦啊!只好委屈你了,这一次就先暂时在这儿凑合一下。不过,这样吧——”

雷鸣转过身去,既是征求意见,又是命令的口气说,“夏主任你安排一下,晚上在招待所二楼餐厅内搞几桌,给小谷小焦新婚庆贺庆贺,中层以上领导都参加!”

 

周其宗站在门口,拉着谷自清的手,既祝贺,又有点传经送宝的口气说,“小谷啊,虽说咱这山沟里条件差一点,但你可要真心善待小焦噢,人家父母把这么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负了人家哟!”

谷自清望了一眼抿嘴含笑的焦翠灵,使劲地点了点头。周其宗又对焦翠灵恭贺几句,随手从夏国祈手中接过两个纪念品递给谷自清说,“这是我和雷董事长的一点小意思,祝贺你们和睦恩爱,比翼双飞。”

随之,他面对雷鸣说,“老雷呀,咱们走吧,下面的好戏就不要看了,大家都是演过的,晚上都来参加小谷小焦的婚礼就是了。”

王耿彪走在最后,他将谷自清拉到门口,顺手将一个纪念品盒塞到他手里,别有用心的眯着一双贼亮贼亮的小眼,嘴巴吆喝着叫,“走走走,咱们也走,咱们也走!”

 

谷自清和焦翠灵的新房,就在这座仓库里,明曰在这儿喜度蜜月,实则是难熬的苦罪,这种难熬的苦罪,对喜度蜜月的焦翠灵无疑是一种苦刑。晚上谷自清的夜班电话铃声,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刚有一丝困意,又被老鼠、蚊子、臭虫、跳蚤的惊扰,一天到晚头昏脑胀,萎靡不振。

她的一生,确实没有经历过这么艰苦的日子,就是在北方的军事工程学院参加军事训练的时候,就是刚到试验基地报到时,那紧张得使人喘不过来的新兵生活,也比现在过得舒服。至少生活有规律,至少屋里没有成群吵闹的老鼠,床上没有活蹦乱跳的跳蚤、虱子和成片的臭虫,厕所内,至少没有成群结队的苍蝇、蚊子。

她以前听说蚊子能吃人,总觉得那是一种过分的夸张,现在才体会到,蚊子在杀你之前,能先把你烦死。

谷自清用的蚊帐,是军需库发的87式单人开门蚊帐,知道焦翠灵怕蚊子咬,一旦被叮上一口,会浑身骚痒得整夜睡不着觉,专门去镇上买了床两米宽的大蚊帐。

焦翠灵烦躁不安的说,“不知是蚊子太多了,还是蚊帐没盖严,还是这儿的蚊子品种独特、性情凶猛,还是你谷自清不老实,光知道干那事折腾人,而扯开了掖在垫子下的蚊帐边,才让贼蚊子有隙可乘的钻了进来。”

无论焦翠灵不停地拍打,两只手掌都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了,但照样有无数的蚊子在她的耳朵眼儿里轰来轰去。在蚊子的轰鸣之下,她每晚只好蒙着头,全靠那被子阻挡蚊子的疯狂进攻。

谷自清总是笑逗她说,“对付蚊子,要有诀窍。”

“啥诀窍?”焦翠灵不解,眨巴着眼问。谷自清自觉好笑的说,“常在太阳底下晒,多吃苦涩食品,脸黑、皮粗、血苦,还有毒,咬一口它准死!谁让你脸白、肉嫩、血甜,还奶油味,它不咬你咬谁。”

 

谷自清的话说得焦翠灵背上痒痒的,扭捏着身子嚷叫。他急忙手伸她背后,在她那光滑的脊背上顿有一片小疙瘩的感觉,帮她脱下衣服,她那雪白的肌肤上已被咬出点点血印,又肥又笨的虱子吸足了血后,懒洋洋地在她的睡衣上爬着。

焦翠灵看着那些欢快的跳蚤,在血醒味的刺激下,猖狂地上窜下跳,身上立马又鼓起了鸡皮疙瘩。她那心有余悸,视虱色变,谈虱肉麻,想起来总感到身上有东西在爬动心理感应实在无法在这儿住下去。谷自清又教她对付跳蚤虱子的办法,把被褥拿到太阳底下暴晒。这一招还真灵,跳蚤虱子怕热、怕抖、怕干燥,太阳一烤自己就爬出来了。

他们新婚用的床板床头架,全是从基地招待所库房里搬来的,这一晒一震,才知道里面窝藏了多少活物,那些肮脏的小生命,黑麻麻地趴了一地,看得焦翠灵头皮阵阵发紧,甚至怀疑这些臭虫都是折磨谷自清的罪魁祸首。

焦翠灵恨不得立马将谷自清调回都市,至少随她去西北大漠,她说,“沙漠里可不是这样,基地生活区的房子修得可漂亮了,一色的框架建筑,白墙灰顶,大多23层楼,每户3室1厅2卫,有电梯,很少见到苍蝇、蚊子,不像你们这儿,太寒碜了。”

谷自清用棍子敲震床板说,“我何偿不想回大城市,蹲无蝇无蚊的厕所,可我的职责不允许,监造神龙剑型号装备,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们那儿是主贵,几十年的老基地啦,当然不一样了。我们这才几年?3年哪!3年就想住没蚊子、臭虫、苍蝇的高楼大厦?做梦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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