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的东头有三间茅草屋,住着周大 周二 周三弟仨.因他们没地,老大常年在巨山上给人放羊,老二常年在巨山砍柴,老三呢划个小划子在大运河里逮鱼.
那年从山东逃荒过来个妇女,快饿死了,老三看着可怜,就把她带回家,熬了锅鱼汤给她喝.这女人就留下来给老三当了媳妇.
第二年,老三媳妇生了个儿子.哎哟!这可跟天上掉了个金元宝似得,弟仨喜得乱蹦”有续香火的喽!”他们给孩子起名叫金宝.
俗话说”娇养无义郎”,这话可不假.金宝从一落地,有爹娘和两个大爷宠着,水来湿手,饭来张口.老弟几个宁可自己吃糠咽菜,也得省下来钱鸡 、鱼、 肉 、蛋的供着金宝,一点不合适,金宝就拿不吃饭吓唬他爹娘和两个大爷.再大点就摔锅砸碗.打爹骂娘,揍大爷.近二十了,别说干活,吃碗饭都得他娘给盛好端跟前.
金宝活不愿干,却跟人学会了赌.把老弟仨攒着留给他娶媳妇的钱偷出来,一夜输得干净得回来了.两个大爷和爹娘刚说他两句,金宝眼一睁,脚一跺骂;”你几个老不死的,没本事挣钱给俺花,还有脸管俺,惹烦了俺,放把火把你几个老东西都烧死.”
这天,金宝又逼着他爹给他找钱去赌,他爹说家里实在没有钱了.金宝摸起切菜刀就来砍他爹。他爹撒腿就往外跑,金宝就举着刀满庄撵。正巧被周七猴子撞上了,上前一把夺过金宝手中的刀说;”俺看你个孬熊是活腻了,敢杀你爹了!”别看金宝比七猴子大,论辈份金宝得喊周七猴子叫叔.金宝知周七猴子会武功,没敢吭跑了.
金宝爹看儿子跑了,往地上一蹲;”唉,俺哪辈子造的孽,老天偏让俺摊上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周七猴子拦过话说;”三哥,你甭怨天地,这得怨你老弟仨和金宝娘,这孩子都是你们给惯的,养儿不孝 不如不要,干脆送衙门里治他个忤逆罪,看他还敢作吧!””七弟,俺老弟仨就这一碟子酱,要真把金宝送衙门里去判个忤逆罪,坐牢 杀头的,还叫俺老弟仨过吧?俺仨都是奔五 六十的人了,往后谁给俺领棺下葬摔老盆,还不如把俺弟仨杀了.””那你们就由着他胡作,作大了叫衙门逮去,照样砍头!”周老三站起身抓住七猴子的手说;”七弟,人都说你是状元之才,你给俺想个法管管他,只要不让他坐牢、 杀头就行.””叫俺想法也行,不过咱先说好,你弟仨得听俺的,不能再惯他,要是半道你们不照俺说的做,心软了,俺可就帮不了你们了.””行,行,俺几个都听你的.”周七猴子跟周老三说了好大会才走.
这天,金宝又拿着刀逼他爹娘给他借钱去,这时,来了两个公差到他家,锁链一晃;”谁叫周金宝?你庄上有人举告你犯忤逆罪,快跟俺上衙门走一趟.”金宝一看这阵势,吓得手里刀’当’掉地上了.清朝那时最看重的是孝廉,金宝也听家里人说过,要是庄上有三户联名告谁忤逆罪,此人就得抓去,轻者坐牢 充军,重者杀头。要是父母去告罪更重.金宝一看,公差奔他来了,一腚坐地上,两手抱着他爹的腿死不撒手。正在这时,周七猴子从外进来了,看看俩公差,又对金宝点点头说;”金宝,这要进了县衙,可有你好日子过喽!”金宝跪着爬到周气跟前说;”俺七叔,您快给俺讲讲情,俺不上县衙,俺往后改,俺不敢了……….”
周七猴子很为难的样子,从袖筒里摸出块银子,塞到公差手里说;”两位大哥,他还小,不懂事,饶了他吧!””那俺们回去怎么交差?””您就说金宝上山东走亲戚去了,没在家,你们就抬抬手放过他吧.”说着一挤眼,两个公差掂量了会说”给你个面子,往后要是再有人告他,俺们就不能再讲情面了.”
送走两位公差,周七猴子回身脸一板说;”金宝,从明个儿起你就跟你大爷上山放羊,等俺说行,你再跟你二大爷上山砍柴,学会砍柴,再跟你爹下河学逮鱼,要是一天没干,嫌苦怕累,俺立马上衙门让公差来抓你.”
金宝不情不愿地跟大爷上山放羊,山上到山下,山前转山后,觉着实在受不了了,往地上一睡不起来,他大爷就说;”你七猴子叔说藏一边瞅着你的,要叫他看见了,他立马上县衙喊人来逮你.”金宝不得已爬了起来.过了十多天,周七猴子到山上问金宝;”放羊累不累?你搁山上看到什么好景了?”金宝苦着脸说;”有什么屁景,放羊太烦人了,那些熊羊都不搁一处啃草,到处窜,俺明天去跟二大爷砍柴吧!”周七猴子咋呼一声”不行,你还得放羊!”
又过了十几天,七猴子又来问金宝;”放羊苦不苦,看到什么了?”金宝羞愧地说;”七叔,俺可知道了,放羊真苦,渴死 饿愣都不敢离开羊群,要万一少一只,还得赔人家,俺大爷都六十多了,可真不易,俺看羊群里小羊羔吃奶都跪着吃,它们也知道老娘吃草变奶不易呢!””行了,你明天去跟你二大爷砍柴吧!”
过了二十多天,周七猴子见着金宝挑柴下山问他;”金宝,在山上砍柴怎么样?”金宝诚恳地说;”七叔,砍柴可不是好活,上崖爬树,一不留意摔下来,命都难保,俺摔了多少回了,亏得俺二大爷护着,您看看俺脸 手还有身上,刮的都是血口子,俺都疼哭好几回了,也不知二大爷是怎么熬过来的.七叔,俺那天还看见小乌鸦打食喂老乌鸦呢,它看它娘趴窝里飞不动了,它反哺回报它娘呢!””知道了,明天别砍柴了,跟你爹打鱼去吧!”
一个多月过去了,晚上周七猴子来到金宝家问;”金宝,打鱼比放羊砍柴轻快吧?”金宝皱着眉说;”七叔,人说世上三样苦,打铁 捞鱼 做豆腐.一点都不错,一条小划子搁水里,三面水 一面天,天热还好过,天凉冻得恨不能胳膊 腿都蜷肚里去.半夜来 半夜走,浑身弄得又湿 又腥 又臭,只能在身上焐干.这些年可苦死俺爹了.”说着,金宝眼泪下来了.”七叔,俺那天看见一群小黑鱼都偎在大黑鱼嘴边,俺怎么撵,它们都不离开大黑鱼,俺一瞅原来那条大黑鱼眼瞎了,看不见逮食,小黑鱼怕它娘饿死了,都偎在它娘嘴边让它吃,它们舍身孝母呢!七叔,乌鸦反哺 羊羔跪乳 黑鱼舍身孝母.俺看看它们,俺羞愧死了,俺连个畜生都不如,俺要是不跟大爷和爹出去干活,还真不知道他们挣两钱得受多大的罪呢!七叔你看着,俺从今往后要是再胡作非为,就叫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周七猴子看着变得又黑又壮的金宝,笑着对他家人说;”俺可是还你们一个好儿子了,你们往后要是再把他宠犯了’病’,俺可不再去找同窗来充公差陪你们演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