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峪:小说连载(作者:刘善明)

梨花峪:小说连载(作者:刘善明)

第二十一章

“立秋三天镰刀响”。是说只要到了“立秋”这个节气,山里人秋收秋种就忙活起来了。节气是不等人的。

虽然过了“立秋”,太阳光仍然很毒,又加上一个多月未下雨,地里干旱裂开横七竖八的口子。邱宝和杨翠娥忙着收割谷子,阵阵热浪扑面而来。他们不时地直起腰来擦汗,邱宝觉得有点闷热和口渴。

不远处的树荫下放着一个泥罐,泥罐装着他们带来的凉开水。邱宝走到树荫下,提起泥罐喝了几口凉开水,觉得心里好受一些。喊杨翠娥也过来,杨翠娥放下镰刀走到树荫下。邱宝说,天太热了,歇一歇喝口水再干。邱宝把泥罐递到杨翠娥的手上,杨翠娥双手捧起泥罐喝了口,又把泥罐递给邱宝,说,你喝吧,我不渴。杨翠娥看罐子里的水不多了,是留给邱宝喝的。她看邱宝流的汗多,褂子都湿透了,心里真有点疼得慌。

收完谷子收玉米,收了玉米收高梁,连续忙活半个多月,才把秋庄稼收完晒干场净入仓。杨翠娥有杨翠娥的想法,她不停地催着邱宝干活,邱宝说过的话,等收了秋带她去梨花峪呢。

秋庄稼收完了,因为天旱,山地硬得跟石头似的,挖不动刨不动的。小麦种不下去,在家闲着等老天爷下雨。

杨翠娥说,趁这几天闲着,你带我去梨花峪吧!

邱宝说,再等几天吧,等几天下了雨种上了麦子再去。

杨翠娥不再说什么。邱宝说得也有道理,种下了麦子就放心了。这地是他们家在山后偷偷地开出的一块地,一年夏秋两季收的粮食够他们全家吃半年的,正好是给队里分粮不足的补贴。这一补贴就救了全家人的命,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老天爷好像是故意刁难杨翠娥似的,有时满天的乌云聚起来了,一阵风又吹散了,你越是急等着下雨,可是这雨就是不下,俗话说,天旱难下雨,天涝难晴天。你急老天爷不急,只有这么干等着。

杨翠娥做梦都想着看见梨园,再这样等下去,非把杨翠娥急病了不可。邱宝说,咱不等了,明天我带你去梨花峪。

邱宝娘听说儿子要去梨花峪,笑嘻嘻地说,多亏梨花峪的人帮你采药,救了我的一条老命,去吧,多带些咱这里的山货,好好去敬奉敬奉人家。

邱宝说,儿想着呢。

杨翠娥说,娘,您老在家看门,我带邱银、邱珠,跟邱宝一起去,用不了几天俺就回来。

邱宝娘说,我知道你舍不得邱银、邱珠,带着一起去吧,路上小心着点。

邱银邱珠从生下来就一直住在大山里,从来没见过汽车。只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过“大汽车喇叭叫,新娘坐车不坐轿”。现在坐在汽车上才真正知道汽车是什么样子的,坐在里面透过玻璃窗还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邱银邱珠像飞出笼子的小鸟,在车上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不时问着杨翠娥,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杨翠娥一头笑着一头回答,说,那是拖拉机,能代替黄牛耕田拉东西。那冒黑烟的大烟囱是砖瓦窑厂,烧出的砖瓦能盖大楼。邱银说,我们家的房子太破了,我们家什么时候能住上大楼呢?杨翠娥说,等你们长大了,走出咱那穷山窝,就能住上大楼了。邱珠说,等我长大了,就住北京天安门那样的大楼,接着就唱起了“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

一路上换了两次车,七拐八拐的拐到了梨山公社。下了车,杨翠娥东瞅瞅西望望,六七年过去了,整条街还是那个破样子,到处都是乱糟糟臭烘烘的。邱宝说,别看了,咱走吧!杨翠娥说,打公社到梨花峪还有十几里路呢,咱们能走,孩子怎么走?等等看,看有没有牛车驴车的,顺便捎带一下。

杨翠娥的话音刚落,牛玉山赶着牛车从北头过来了,车上还坐着马文强、王立样、狗剩几人。他们是给公社粮管所送粮来的,卸了粮食正要回梨花峪,杨翠娥一眼就认出了牛玉山,说,那不是牛大哥吗?牛玉山听有人叫他,赶紧拉了一下牛缰绳,停住了车,杨翠娥又叫了一声,玉山大哥。牛玉山这才认出来,赶紧跳下车,说,是翠娥回来了。邱宝上前握着牛玉山的手说,上次采药,多亏玉山大哥帮忙。马文强、王立样、狗剩几个人都围了过来。杨翠娥一一跟他们打招呼,邱宝也不时地插话,感谢马队长的支持。

牛玉山说,都上车吧,咱们边走边说。杨翠娥抱着邱珠,邱宝抱着邱银同时上了车。马文强、王立样、狗剩几个人也都上了车。

牛玉山挥动了一下鞭子,牛车的四个轮子咕辘辘地向前滚动着,慢腾腾地向梨花峪走去。

杨翠娥的心却在激烈地跳动着,她在想,我离开梨花峪七年了,七年没有见到儿子梨园了。我迷路那年他才两岁零五个月,今年又到了深秋的季节了,梨园该是九岁零五个月了。身高也该顶我肩膀了吧?于广财怎么样了呢?是他把我从雪窟窿里救出来驮回家的,我才捡回了这条命。他爱我,他疼我。这次,他又帮了邱宝的忙,采到红叶草治好了婆婆的病。听邱宝说,他又娶了一个,是谁呢?对他是好还是不好呢?愿老天爷保佑他娶了一个好媳妇,对他好,对孩子们也好。还有梨花梨根姐弟俩都好吗?还有周二婶,身体好吗?周二婶对俺也好……

杨翠娥心里还想着平日里相处得不错的一些姊妹们,如蒜瓣儿、葱白儿什么的……

牛车停下了,梨花峪到了。

牛车停在饲养室的门口,大伙下了车,牛玉山卸了牛套,就对着院子喊:广财,你看谁来了?于广财在牛栏里问,谁来了?牛玉山牵着牛朝院子里走,说,翠娥来了。邱宝和两个孩子都来了。

于广财听说杨翠娥来了,放下手里的草篮子就朝门外跑,跑到大门外,见杨翠娥邱宝、马文强、王立样、狗剩他们都站在那里,于广财又不好意思单独和杨翠娥说话,只好海说着,都站着干吗?都快到屋里坐吧!马文强说,你那屋里还能坐?牛屎驴尿的。还是到我的办公室里坐吧!于广财说,那更好,队长的办公室又干净又亮堂,快去坐吧!

马文强开了办公室的门,王立样、狗剩他俩帮助邱宝提着行李包袱,杨翠娥领着邱银邱珠进了队长的办公室。于广财走在后面说,翠娥,我带着孩子讨饭吃找了你半年,找遍了半个山东省都没有找到你。杨翠娥听于广财这么一说,眼泪立马就涌出来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杨翠娥赶忙用手绢擦去了眼泪,低着头找个角落里坐下来。邱银邱珠坐在她的身边。马文强对邱宝说,我这屋里有床有铺的,今天晚上就住在我这屋里吧!我先回去,家里还有点事。

马文强说着走出了办公室。狗剩说,我也先走了。跟着马文强一起走了。王立样刚说要走,于广财说,你等一下,翠娥来了,主要是想念梨园来的,你回去把梨园带来吧!王立样想了一下说,他们晚饭怎么吃?于广财说,我在这里做饭。王立样说,你在这里做不方便,不如到我家里去吃吧,梨园也该放学了。就省得往这里来了。于广财说,那就破费你了。王立样说,家常便饭有什么破费的。

杨翠娥听说梨园在王立样家,立马就想跟着王立样去看梨园,于广财说,让邱宝兄弟歇一歇,喝口水再去吧,反正到家了。

又坐了一会儿,杨翠娥催着王立样要走。于广财对王立样说,那就去吧!我在饲养室还有活,就不能陪着去了。

杨翠娥邱宝带着邱银邱珠,跟随在王立样的后面,去王立样的家。在路上,杨翠娥问王立样,梨园怎么会住在你家里呢?王立样说,你走迷了以后有一年多,发面馒头嫁给广财,发面馒头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她容不下别人生的孩子,梨根死了,俺家葱白把梨园领了过来。蒜瓣儿把梨花领她家里去了,这样两个孩子才有了个家。

杨翠娥一头走着一头又哭了起来。杨翠娥疼梨根像她亲生的一样。梨根怎么就死了呢?这次来还专门为梨根做了一双鞋子呢!

王立样刚迈进家门,就高声叫着,梨园,梨园!你娘回来了,快来迎!梨园正在堂屋里做作业,听到王立样的喊声,立马放下笔就跑了出来。正好与杨翠娥撞个正着。杨翠娥两手紧紧抱住梨园,眼睛里噙着泪。抱了一会儿,又把梨园松开,两只手抓住梨园的胳膊,看看脸,看看身子,看看脚。脸变胖了,身子长高了,脚长大了,像个小伙子了。

葱白正在厨房里做晚饭,听到叫声,熄了锅底下的火也跑了出来。看看杨翠娥正抱着梨园掉泪,心里也好同情,不由人的也掉下了泪。

葱白擦擦泪走到杨翠娥的跟前说,母子见面了,就是大好事,咱们都不要哭了。

杨翠娥“扑通”一声跪在葱白面前,说,大嫂,你救了梨园,俺一生一世忘不了您。又拉着梨园跪下,说,给您大娘磕头。梨园给葱白磕了三个头。

葱白说,快起来,快起来,这叫什么事,都是自家人,这样多不好。葱白把杨翠娥拉起来,梨园也起来了。葱白把杨翠娥拉到厨房里边做饭边聊天。

王立样陪着邱宝在堂屋里喝茶,谈着种庄稼的事。

邱宝说,我们那里两个多月没下雨了,地旱得裂开了大口子,小麦种不下去。

王立样说,我们也是两个多月滴雨未见,小麦虽然种下去了,但出不来苗。前几年搞的那些半拉子水利工程,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劳民伤财呐!

葱白做好了饭,姜芽在外面玩够了回来了。进门就叫唤着饿,要吃饭。葱白收拾好饭桌,两家人高高兴兴地吃着谈着。

马文强回到家看万能胶正在厨房里做晚饭,说,做饭哪。万能胶说,回来了?马文强说,回来了。万能胶说,今天怎么回来的恁么晚?马文强说,杨翠娥回来了,在我的办公室里呆了一会儿。

梨花峪:小说连载(作者:刘善明)

万能胶感到很惊讶地问,你说什么?马文强说,杨翠娥回来了。万能胶说,不是说她早就死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呢?是你见到鬼了吧?马文强说,是真的,还有他的丈夫孩子都一起来了。万能胶说,她要是来了,我就得走,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她,见到她就生气,就想起我那一千块钱!马文强说,人家来主要是想看看梨园,住几天就走,又不是长期住下不走了,你急什么?万能胶说,我以为她长期住下不走了呢?马文强说,那样我也不同意,一家四口人的粮食哪里来。万能胶说,那好,我这几天就不出门,免得碰见了惹我生气。小孩子上学的事你就多到学校跑跑问问。马文强说,你在家做饭洗衣服,外面有我,你放心好了。万能胶说,其实我也是说说罢了,细想想,杨翠娥也是个很苦的人,一次两次的被拐卖,为了看孩子又跑了恁么远的路来到梨花峪。马文强说,你不是也是为了孩子才来到梨花峪的吗,别看咱这梨花峪穷,还是满养人的呀!万能胶说,别昧着良心说话,我来梨花峪还不是为了你马文强,带孩子我在公社里也能带,你隔三差五地往公社家属院跑,我又疼又怕,疼你来回跑路挨累,怕别人说闲话。马文强说,你说的是这个理,自从你来梨花峪这几年,咱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你的身子骨比以前硬朗多了。万能胶说,前几年处处不顺心,身子骨能好吗?马文强说,过日子就得乐着过,整天挂着个吊丧脸,不病也急病了。万能胶说,我也想通了,那么多年都过去了,还能在乎这几天吗?你放心,我会乐起来的。马文强说,那就好。

杨翠娥邱宝和两个孩子,那天晚上在葱白家吃了晚饭,就在葱白家住下了,没有回到马文强的办公室去住,于广财在饲养室大门口等到半夜,没见个人影,就回饲养室睡觉去了。

蒜瓣儿听牛玉山说杨翠娥回来了,早早地吃了晚饭带着梨花去了葱白家。葱白家正在吃晚饭,杨翠娥抬头看见蒜瓣儿和梨花进屋来,立马放下饭碗迎了上去,抱住梨花就说,我的乖儿,娘想死你了。随之眼泪也流了出来,邱宝也放下了饭碗,全家人都放下了饭碗。蒜瓣儿说,你们吃饭,你们吃饭。葱白说,正好大家都吃饱了。快坐吧!

杨翠娥来到蒜瓣儿跟前,只说了声大嫂,双膝已跪到地上,蒜瓣儿说,快起来!杨翠娥说,您和葱白嫂子都是俺的大恩人,梨花梨园都是靠着您长大的。蒜瓣儿拉起了杨翠娥,说,大妹子快别这么说,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一家有事大家帮吗!再说,梨花也是俺的闺女,干娘干闺女,吃喝不分哩!

杨翠娥把梨花梨园叫在一起,说,要记住两位大娘的养育之恩,今生今世都不能忘。梨花梨园说,记住了。

邱宝凑过来跟蒜瓣儿说,上次来采药,多亏玉山大哥帮忙,治好了俺娘的病。

蒜瓣儿说,咱都是山里人,山里人帮山里人是应该的。帮也帮了,干也干了,就等于石头掉进山沟里,不要老挂在嘴上了。

邱宝说,玉山大哥今天又赶着车把俺和翠娥送到家,玉山大哥真是个好人哪。

蒜瓣儿说,男人生来就是干活的命,一天不干活手就痒痒,时不时的还要找女人的岔子。还好人呢!好人当中的残次品还差不多。

一句话说得满屋人哄堂大笑,孩子们不知所以然,也跟着大人乐呵呵地笑起来。

于广财躺在床上,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把杨翠娥在家的情景和杨翠娥被骗走以后的情景,一幕幕地放了一遍又一遍。杨翠娥在家时,全家人在一起欢欢乐乐的,再苦再累心里头舒服。杨翠娥走了以后,家里就变了个样,一天到晚总是死气沉沉的,活活的一个人硬憋就憋死了。跟发面馒头不能讲话,一讲话就是吵架的,吵得你心烦。梨根死了,梨花梨园被蒜瓣儿葱白领走了,我在饲养室里过,就让你发面馒头带着梨飞梨秀在家过吧,看你还跟谁吵去!

于广财想来想去,还是杨翠娥好,杨翠娥若是在家,梨根也不会死的。回想起那次梨根夜里生病杨翠娥连夜摸黑抱着梨根送到公社医院,结果治好了梨根的病。这次梨根生病,我要去看,发面馒头还硬是不让去呢!梨根虽不是杨翠娥亲生的,但跟亲生的一样疼。她知道了还不知该怎样悲痛呢!我这个当爹的还有什么脸面跟她说话呢?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带好。

于广财啊于广财你是个没用的人,你能对得起谁呢?

于广财在无限的悲痛中自责着,眼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枕头洇湿了一大片。

杨翠娥回梨花峪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全峪,第二天早饭后,全峪的婶子大娘姐妹们,一齐都涌向葱白家去看望杨翠娥。一拨来了一拨走了,把葱白家挤个水泄不通。见面问寒问暖,问家庭问孩子,亲热无比。

杨翠娥回梨花峪的消息也传到了发面馒头的耳朵里,发面馒头的眼皮跳个不停。发面馒头在心里说,一准又是杨翠娥那个贱女人在念叨我了,我得去看看去。

发面馒头带着梨飞梨秀去了葱白家,走到半路上发面馒头想出一个问题,我这样平白无故地去找人家杨翠娥,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葱白也不会饶了我的,我不是自找没趣吗?不能去。

发面馒头半路上又折了回来,她没有回家,拐到饲养室去找于广财去了。

发面馒头找到于广财劈头就问,于广财,你老实交待,你跟杨翠娥又睡了吗?杨翠娥骂我咒我了吗?要不,我的眼皮怎么跳个不停呢?

于广财气愤地说,你是神精病呢?还是不干活闲得皮疼,人家杨翠娥的丈夫孩子都来了,昨天晚上吃住都在葱白家,我连句话还没够上说呢!你真是没事找事。

发面馒头说,我找你什么事了,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给你打个预防针,别恋了旧情把俺娘儿仨忘了。

发面馒头说完,就把梨飞梨秀推到于广财面前,说,快,找你爹去吧!你爹会带你们,我回家闲着去了。

发面馒头转过身要走,梨飞梨秀扯着她的衣襟不让走,说,俺不呢,俺不让你走,俺跟爹玩一会再走。

发面馒头也只是装装样子,想吓唬于广财一下,真要是让于广财把梨飞梨秀带去,她还不放心呢!

杨翠娥临走的前一天,与邱宝一起带着邱银邱珠去了饲养室,先是邱宝对上次采药的事再次感谢于广财的支持和帮助,再就是杨翠娥找于广财商量一件事,杨翠娥说,我回来这几天,家里的什么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不要瞒我了。我和邱宝明天就回去了。我回去想把梨园一起带走,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同意吗?

于广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于广财还能说什么呢?杨翠娥离开这几年,梨根死了,梨花梨园被人领走了,自己还坐了两次牢,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个大老爷们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保护不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杨翠娥是梨园的亲娘,杨翠娥要带走梨园,亲娘带走亲儿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再说了,孩子一天天长大了,老是在别人家养着也不是个办法。

于广财想到这里,就说,你带走吧,我同意。要不是邱宝在场,于广财还会说,连我也一起带走吧,我也不愿意在梨花峪过了。因为邱宝在场,于广财没有说出口,随即改口说,你带走吧,我想的时候去看看。

第二天早晨,杨翠娥邱宝辞别了众乡亲,带着梨园邱银邱珠踏上了回家的路。马文强与众乡亲簇拥着把杨翠娥邱宝送到峪口,梨花与梨园手牵着手走着,默默地流着泪。葱白把梨园揽在怀里依依不舍,蒜瓣儿拉着杨翠娥的手,说,大妹子,要常来走走。

马文强说,快上车吧!天晚了赶不上汽车了。杨翠娥把邱银邱珠抱上车,邱宝和梨园一起上了车,杨翠娥坐在车的最后头,面对着众乡亲,一双泪眼模糊不清地看着众乡亲,不停地挥着手。牛玉山挥动了一下牛鞭,牛车慢慢悠悠地向前滚动起来。

杨翠娥的心激烈地跳动着。

于广财从后面飞快地跑着追上来,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跑到牛车边上,把东西递给邱宝,说,大兄弟,留给孩子们路上吃。抬头看了一眼杨翠娥,杨翠娥也看了看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牛车走远了,于广财仍站在峪口眺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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