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林:大师兄的那些事儿

 

 

宋书林:大师兄的那些事儿

一、作为“简介”是有点儿短

大师兄者,曹元伟也。吾谓“大师兄”,乃因他是颇具影响的书法家,故称大师。又因长我一岁,故以兄称。作为他几十年不离不弃的兄弟,这是我最在意且得意的地方,至于他一大堆什么头衔、获奖之类的等等等等,我懒得说,说了嫌累得慌,故此处略去三千字,不提也罢。

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北美术学院特聘教授,中国书法家协会“翰墨薪传工程”专家组成员。文字及照片来自“百度百科”。

这个简介有点儿短,但简介嘛,简单是必须的。

二、作为“题记”又有点儿长

题记却是必要的,这要扯得远一点。

缘起于一位女剧作家,她叫廖一梅,是我特喜欢的那种。坦白地说,不仅因为她漂亮、年轻、知性,还有许多莫名的理由……某日,我又徜徉在她的《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这本书中,窥探她究竟如何“笨拙地生活”,只听她自言自语道:“你得有权利、有资格,才能夸奖我,不是每个人的夸奖,都会让我高兴的。”

有个性!我不由得又夸了她一句。同时,心里咯噔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哦?夸人得有权利?得有资格?真是闻所未闻!

这逼得我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

因为恰巧我就有这类毛病。读书每遇奇文,便情不自禁夸两句,或摇头晃脑读出声。有栏杆时,把栏杆拍遍,无栏杆时,把大腿拍红——这相当于古人的“击节赞叹”了。遇到味道好极了的佳作,则偏执如钱钟书先生所言,非要认识那只下蛋的母鸡不可。若亲眼见到号称这家那家的专家大家,更觉得高山仰止,于是放低自己的身段,甚至低头便拜。既谦虚,又虔诚,将自我矮化为粉丝、为信徒,将夸奖升级为奉承。

廖一梅的一席话,虽然是自言自语,也未必是在说我,却像是当头棒喝,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篇授人以柄的文字,正给人以“夸奖”“奉承”之嫌,而文字中的那位兄台——书桌前正襟危坐读书,酒桌上不正经狂饮的大师兄曹元伟,就是将要被我狠狠表扬一番的人。夸奖或奉承他,我还没有得到他的书面授权,连口头上承诺的都没有,事实上是没有获得资格认证的,不知是否有“热脸贴上冷屁股”的风险。更让我担心的是,怕那些神明般的读者们撇嘴,不买账,您这样与大师兄套近乎,是否授人以柄,给人以“我的朋友胡适之”之嫌。像文坛、书坛等各类江湖的坛子中,那些拉大旗作虎皮,通过赞扬别人抬高自己,从而搭顺风车的人,确实并不少见。

遂有被人洞察、看破的窘迫。扪心自问,其实文章也不是一味地迎合。我从小学作文就运用纯熟的先抑后扬的文学笔法,一开始就让大师兄,多少有些难堪。后来文字中的几段褒扬,全都基于事实,也非无原则的一味叫好。好在大师兄是个无职无权的人,若是谬赞,也无非是一介平民,对另一介平民的由衷礼赞,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总之,夸人有风险,实施需谨慎。之所以拉拉杂杂,把这些忧虑和顾忌作为“题记”,是有点儿长,但我撇清自己,必须得费点儿口舌,才能把话说清楚。

三、生活中才见真性情

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的言归正传。

话说清明节假,一日天清气朗,是多日来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午后,即接大师兄来电,说要去远郊踏青照相,电话的这头,我先暗自地笑了。暗自地笑,是因为我有这个自信和心理优势,有点儿优越感,也是我能够夸奖他的一项过硬的资质。

大师兄粗犷有余,疏于打理,又年长于我,略显老相。与他一起照相,吃亏的总是他。照相机只注重表面,会以貌取人,它能以千万以上的像素,精准地捕捉到脸上折皱的纹理,却很难进入人的内心世界。而大师兄恰恰是个内秀的人,那种蕴涵在内心深处的雅致、眼界、学识和执着,是无法在镜头中曝光,在影像中呈现的。有他这片“绿叶”在,我这朵“红花”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一口应承下来。

遵他嘱咐,我开车绕道,带上好友王锋,这位为拍日出,每天起得比鸡还早的摄影家作为我们两人“御用”的摄影师,一同前往目的地。

我们两人的好友,“御用”摄影师,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王锋。照片来自“(清风)王锋”微信头像。

相机,手机,一齐出动。长枪,短炮,一通狂扫。乘兴而来,兴尽而归,回程时,已是夕阳西下。

清明时节的沙沟湖:王锋(左)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曹元伟(中)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宋书林(右)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王锋摄

三人饥肠辘辘,大师兄却三过饭店而不入,闻香而不下马,径直延至其家中。原来他已有预谋,贤惠的嫂夫人早将杯盘碗筷摆好,看上去简约而精当。依年庚坐定,人三,菜四、酒二斤,是多年来并不多见的家宴。

家宴是不设防的,很容易便进入了高潮。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不一会儿的光景,二人便喝高了。喝的是好酒,喝酒的是好人,我没有不喝的理由,这一次,却滴酒未沾。以前,开车是不喝酒最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次,我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虽然肚子中的酒虫蠢蠢欲动,却只能遗憾地做个清醒的旁观者,无法与他们推杯换盏,一起醉眼朦胧。

在他们推杯换盏之际,我按捺不住,将摄影家相机中的照片,捣鼓进大师兄的电脑中,先睹为快了。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的王锋,按当下的说法,绝对是一位大师了。他小我一岁,屈居小师弟。小师弟的“手艺”名不虚传,照片的取景构图别具匠心,自不必说,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幅幅照片,竟然颠覆了我对照相机的偏见。一直对大师兄粗砺的外表不以为然,总以为他不够精致。摄影家王锋却敏锐地捕捉到大师兄举手投足的瞬间,那粗砺背后撑起的豪气,那种历经多年浸润而逸出的艺术气质,统统地定格于画面中。于是赶忙呼他们过来,王锋自然有些得意,大师兄看后,也心中大喜,连呼满意。已经醉眼朦胧的他,从照片中找回了自信,找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大师兄那粗砺背后撑起的豪气,那种历经多年浸润而逸出的艺术气质,统统地定格于画面中。王锋 摄

此时,知天命的大师兄手舞足蹈,高兴得像个孩子。

四、“捉刀者”才是真英雄

但以貌取人的世风,实在是气死人、害死人。连圣人孔子,都曾经犯过以貌取人的毛病,因而差一点“失之子羽”。只是这世风每况愈下。当下是看脸的时代,一张漂亮的脸蛋,往往通吃天下,成为畅通无阻的通行证。正是凭借着这张通行证,有些女人才能所向披靡,击倒了多少达官,多少显贵,令人唏嘘不已。

在识人的问题上,美国政治家西塞罗要比孔圣人高明得多。他曾经告诫过世人:“人是由自己的风度和品格构成的。”外貌固然重要,相貌堂堂,人所欲也,但这是老天爷赏的,爹妈给的,自己无法选择。它并非一个人的全部,况且表面往往是靠不住的,大师兄正是那种不凭借表面而依赖“风度和品格”取胜的人,他的优势,恰恰藏在他内心的深处。与他相处,你要通过耐心的桥梁,建立一条通向他的内心道路。而我正是透过他杂芜的表面,才进入他丰富内心的。与他相处,让我屡屡地想起他千年前的本家,那位大名鼎鼎的“捉刀者”曹操。

“捉刀者”曹操,乃《世说新语·容止》中讲述的一则旧事:曹操平定北方后,声威大振,依附者众,北匈奴派使者求见。曹操认为自己姿貌短小,不利于国家形象的塑造,于是搞了个“掉包”,将“声姿高畅、眉目疏朗”的崔琰召来,作为替身接见使者。一切按计划进行,崔琰端坐正中,俨然魏王曹操。而曹操却手握钢刀,挺立在“魏王”的坐榻旁边。一个煞有介事地接受拜贺,一个装模作样地扮作侍卫。事毕,曹操派人去问匈奴使者印象如何。地处蛮荒之地的匈奴使者,更是一位高明的慧眼识人者,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魏王俊美,丰采高雅,而榻侧捉刀的那个人气度威严,非常人可及,是为真英雄也!”

榻侧捉刀的那个人气度威严,非常人可及,是为真英雄也。图片来自网络。

老曹家怎么都喜欢深藏不露?曹大师兄又何尝不是如此。比起“姿貌短小”的曹操,大师兄的块头,自然要伟岸许多。而与美男子崔琰相比,则少了“眉目疏朗”的美丽。好在通往艺术殿堂,这些未必是不可或缺的通行证。他是在破门而入之后,凭借着一张信誉卡,赢得了他在书法领域的“信誉”。几十年“风度和品格”的砥砺,修炼出愈老愈醇的精气神,他不登堂入室,真的就没有天理了。

书法界虽然是个人欲张扬的江湖,但也还是个“存天理”地方。一个行当,如果不以貌取人,以权取人,而能靠艺术本身立足,说明这个乱象丛生之地,天理还在。

“捉刀者”才是真英雄。知天命的大师兄,其实他比谁都懂。

五、木桶是一个道具,也是一个物证

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这些,是最大的天理。

现代画家高野侯先生善画梅花,自负其艺,有“画到梅花不让人”之语。大师兄的书法艺术,能“不让”多少人,我没有调查,不妄说。但是,大师兄一路走来,一路写来,其间的辛苦和勤奋,绝对是“不让人”的。他能在这个行当和领域内“不让人”,缘于他多年来的“不让己”——他始终跟自己过不去。他的所作所为,为一般人所不能为。

古人勤苦读书,死磕自己的典型事件颇多,头悬梁是最著名的事件之一。爱好学习的三好学生,人称“闭户先生”的孙敬,就是通过一根绳子,连接发髻与房梁,发明了这个联动装置。每当他睡意来袭,装置就会发挥作用,从而战胜瞌睡虫。

孙敬发明了“头悬梁”联动装置。每当他睡意来袭,装置就会发挥作用,从而战胜瞌睡虫。图片来自网络。

古人束发为髻,大师兄没有发髻,不具备头悬梁的条件,这是他的“短处”。只好反其道而行之,打起了下半身的主意,但又不是锥剌股这一类损害肢体的愚蠢之举。据传,他的具体做法是,每当酷暑来临,他将两腿置于盛满凉水的木桶之中,既消溽暑,又避蚊虫。有时,溽暑难当,蚊虫肆虐,他必须一再下蹲,努力地让身体吃水很深,甚至将整个“下半身”隐没于水桶之中——当然,木桶要足够的大。这样,下半身清凉了,头脑也清醒了。在那个时代,这不失为一种聪明的做法。此时,书桌上的笔墨文字和木桶中半裸的肉体,上下翻飞,相映成趣,这个酣畅淋漓的景观,绝对是书法界的一大盛景。

可惜,当年有幸亲睹这个盛况的人,并不很多,他自己又不事张扬,因而这个“下半身”的工夫,这个秘不示人的独门绝技,也成了书法江湖的传说。当年的那幅景象,若有图片留存下来,作为书法后辈们的励志教材,这样现身的说法,多有说服力啊!

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地成功——这才是大师兄“下半身”的意义所在。至于那个与大师兄的“下半身”密切相关的木桶,那个消溽暑之法宝,避蚊虫之利器,它是见证了大师兄奋斗历程中的一个重要物证,不管它如今身在何方,都应该写进大师兄的奋斗史中。

人都是被自己的经历所定义、所定位、所成全。你的经历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廖一梅女士那本《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顾名思义,写得就是她的“笨拙”。最近火得不得了的科幻小说《三体》,有一句对话,我非常赞赏:“搞基础理论的,不笨不行啊。”搞书法的,何尝不如此?“笨”是心无旁骛的专注,小聪明注定是成不了大事的。

多少年前,听刘德华演唱《笨小孩》,“最无奈,他自己总是会慢人家一拍。”歌词直击人心,也引起我的共鸣,因为自己就是那种“慢人家一拍”的“笨小孩”。此刻,这个熟悉的旋律又在我的心里激荡。只是时过境迁,多年以后的笨小孩,那个“坚强得像石头一块”的大师兄,“老天自有安排”,早已功成名就,成为颇具影响的书法家了。

歌曲《笨小孩》“老天自有安排”。刘德华作词、高枫作曲、刘德华演唱。

大师兄正是凭借这些“笨”功夫,靠“下半身”式的刻苦书写,一路走来“不旁骛”,一路写来“不让人”,日拱一卒,功不唐捐,终于获得了由岁月和勤奋累积的诸多馈赠。

六、一个“鹅”字和一首“鹅”诗

我始终觉得,一个汉字“鹅”字,应该成为中国书法的LOGO,标志,图腾或者象征——这是因为鹅与“书圣”王羲之二者之间,实在有太多的佳话和因缘。而骆宾王的那首关于“鹅”的名诗,则完美地诠释着大师兄成功的路径。

甚至有时候,我还会有点儿莫名其妙,将眼前的大师兄,活生生地幻化成一只鹅,好像我被巫师施展了什么魔法,真的有点儿匪夷所思。而我知道,我把他“鹅化”了,或者说他之所以具有这种幻像,正是由于书法元素与他内在的关联,还有我基于对他的了解和理解所致。

鹅与“书圣”王羲之二者之间,实在有太多的佳话和因缘。图片来自网络。

大师兄曹元伟擅书,善饮,能歌。前两项,自不待言。至于能歌,也颇值得一提。他特别喜欢唱刘欢的歌,他的声音也达到刘欢的高度和辨识度。一曲唱罢,总会有热情的掌声响起来。而在此时,我眼中的他,那个身心投入,引吭高歌者,那个具有刘欢一样短脖子和歌喉的大师兄,则又像一只“曲项向天歌”的大白鹅——只是,他脖子没有大白鹅那么修长——岂不怪哉?!

而在平时,成就大名的大师兄曹元伟先生,或动或静,或挥毫或冥想,都像是骆宾王诗中的那只游水的大白鹅。也许,大家只看到湖面上的“白毛浮绿水”,看到了“浮”的优游与惬意,有谁曾经注意到水下面的“红掌拨清波”?看到了那两只红掌“拨”的辛苦和劳作?浮与拨,优游与辛苦,惬意与劳作,……这些动作,这些意象,大白鹅与大师兄都悄悄地暗合着,一会儿一而二,一会儿又二而一。正因为这些内在的关联,我才透过这个诗意的场景,不由得将水面的大白鹅,悄然转换为生活中的大师兄了,转换为多年前两脚置于木桶之中的那个奋笔书写着的笨小孩,那个由青年到中年的大师兄。就这样,我一会儿将他“鹅化”,一会儿又将他“人格化”,甚至人与鹅“一体化”了。他就好像是庄子眼中蝶化过的那只著名的蝴蝶,只不过在我眼中,那只蝴蝶很“哲学”地换成了大白鹅而已。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诗中对仗得极为工整的两个句子。“白毛浮绿水”对应着“红掌拨清波”,大白鹅被平静的水面一分为二,分割而成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既对立又统一,潜藏着千古不易的辩证法,阐释着浅显易懂地因果关系。

大白鹅被平静的水面一分为二,分割而成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既对立又统一。图片来自网络。

如今,书法家曹元伟先生各种荣誉纷至沓来,像骆宾王诗中的那只大白鹅,在书法的江湖上“白毛浮绿水”,任凭风吹雨打,而胜似闲庭信步。可是,谁记得他曾经的“红掌拨清波”呢?谁记得他那酷暑时立于木桶之中,雪夜里围在破被之下的“下半身”呢?

七、大师兄的写字经

在他家中小聚,善饮的大师兄,最容易在酒饮微熏之际,暴露出他对书法艺术乐之好之的一世情缘。每当此时,他总是意犹未尽,不顾夜深人静,唤人铺纸研墨写字。大师兄屡屡于生活中现出真性情,他此时的所作所为,更是其真性情的自然流露。

大师兄酒入豪肠,写的自然是笔走龙蛇的狂草。不擅酒的我,往往每次都最清醒。而在观看他挥毫作书时,却如醉如痴,意外地醉了。素闻有“颠张醉素”之称的怀素,作书时“忽然绝叫三两声,满壁纵横千万字。”那只是耳闻而已,而这则是亲眼所见。“绝叫三两声”是绝对没有的,有了快感,大师兄也不喊,这是他的底线。“纵横千万字”倒是事实,不一会儿,满地的墨宝,纵横杂陈于他的那间叫做“圆梦都”的书斋。此时,大师兄的手中之笔,来如雷霆,罢如江海,“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气动四方。”大有公孙大娘舞剑器的气势。“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又有颖师弹琴的张力。只不过大师兄是将公孙大娘舞动的剑器与颖师操持的古琴,换成了一只上下翻飞的如椽巨笔而已。他手起笔落,得心应手。

曹元伟书法作品(之一)。图片由曹元伟先生提供。

他现场说法,侃侃而谈。谈心得,说体悟,吐沫与墨汁齐飞,醉意共宣纸一色。大小、黑白、虚实、疏密、肥瘦、浓淡、收放、开合、刚柔、动静、顺逆、燥湿、疾徐……玄妙得像太极阴阳的转换。他努力追求着艺术技法与艺术审美统一,走向那“技进乎道,艺可通乎神”之高邈的目标。

曹元伟书法作品(之二)。图片由曹元伟先生提供。

对于艺术技法与艺术审美,著名的脱口秀节目《罗辑思维》的主持人罗振宇先生说,许多搞艺术的人,并不明白艺术技法与艺术审美并不是一回事,他讲过一则相关的段子。多年前,他曾经问过一个著名的交响乐团团长:“你们交响乐团的乐手,音乐素养一定很高吧?”团长笑笑回答:“不一定。有的琴拉得好,其实,自己也未必听得懂,不知道自己在拉什么。”的确,艺术技法与艺术审美并不是一回事,更难达到二者的统一。就书法艺术而言,那些鬼画符式的所谓书法,连书者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写得是什么。一个真正的书法艺术家,其字体的结构造型,笔墨的精纯娴熟,需要自身修养的强力支撑,需要把自己的生活状态投入艺术技法的训练之中,更需要把生命的感受带入艺术审美之中,这样的书法艺术,方能达到“艺可通神”之境。

谈到“收放”时,大师兄表演着如何把字写大或写小,压扁或拉长,屡屡超越经验,突破禁区。他说,书家的襟怀与气度,往往就体现于一个“敢”字上,但是这个“敢”字,并非信笔涂鸦,胡作非为,而是建立在“不敢”,即对传统敬畏的基础之上。否则,这个“敢”字,就是地地道道“二杆子”的“敢”……

曹元伟书法作品(之三)。图片由曹元伟先生提供。

渐渐地,大师兄声名渐起,各地前来求师问道者众。除面授机宜,大师兄还与时俱进,将多年的学书经验,辑录成文,发至微信,学员们如获至宝,奉为圣经、语录。他却谦虚道“什么语录,就是经常给念叨的几句话,朴素直白,……朋友们不嫌烦就行。”我又不失时机地“夸奖”“奉承”了他,给他戴了个高帽,在微信中回复道:“孔子的《论语》就是这样练成的。”

八、最后,他硬是炼出了一块沉甸甸的金子

又一个午后,偶然读到余光中先生《〈逍遥游〉后记》,其中有一句话:“我尝试把中国的文字压扁、拉长、磨利,把它拆开又拼拢,折来且叠去,为了试验它的速度、密度和弹性。我的理想是让中国的文字,在变化各殊的句法中,交响成一个大乐队,而作家的笔应该一挥百应,如交响乐的指挥杖。”由余先生的作家之笔,我突然联想起大师兄手中的那支书法家之笔。其实,两支笔都像是指挥杖,时而“把中国的文字压扁、拉长”,时而“拆开又拼拢,折来且叠去”,两位先生的手法,真是心有灵犀,何其相似乃尔。都说艺术是相通的,无论何种艺术,终将殊途同归,于顶峰会合。多日后,读文学大师余光中先生的后记,再反刍大师兄曹元伟先生的书法创作心得,更觉得所言极是。

在“圆梦都”创作的曹元伟先生。王锋 摄

余光中乃文章妙手,炼字高手。他曾有一篇文章,题目是《在中国文字的风火炉中炼出一颗丹》。大师兄——书法家曹元伟先生也在中国文字的风火炉里炼了几十年,是否炼出了一颗丹,我不清楚。但确定无疑的是,他从中炼出了一块沉甸甸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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