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杠读书法(徐景洲)

  

抬杠读书法(徐景洲)

因为发表了几十篇文学评论的文章,就常有朋友问我,这些文章是怎样写出来的。我知道,他们感兴趣的并不是文章本身,而是像我这样一个生活在小城镇的小报的编辑,信息不灵,资料匮乏,怎么可能如此“颇有成绩”地从事“学术评论”呢?

  但我的回答常令朋友们大为惊讶:我的所谓的“学术评论”其实大都是读闲书读出来的,更确切地说吧,大都得益于我的“抬杠读书法”。

  说读闲书,是因为读书对于我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学术目的,它只是我的业余爱好,因而能一如闲云野鹤,想读什么书就读什么书,一本书想读几页就读上几页。床头,书桌,茶几,甚至于卫生间里,到处零零乱乱地摆着各类的书刊。没有系统,没有计划,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要这书读起来,能使我得到心灵的愉悦,能使我得到有益的消遣,我就很是满足了。打个比方吧,我的读闲书,就像看电视选择频道一样,带有很大的随意性,从来都是乘兴而起,兴尽而止。而我的所谓的“学术”恰恰就是在这种极其轻松闲暇随意的氛围里“研究”出来的,只要每有会意,便可行之成文了。所以我的“研究”杂而不专,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散文,现代文学,古典诗论,以至于外国文学,都可拿来“研究研究”。

  而我之所以能在读闲书中常常有所“学术发现”,这又得益于我的“抬杠读书法”。青少年时读书,总是抱着无限崇敬的顶礼膜拜的心情,那时以为凡是变成了铅字的东西都是神圣的,都是正确无疑的。人到中年,知识增多了,阅历丰富了,凡事多少也能有点自己的看法了,这才醒悟到,人无完人,书也无完书,“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名著总是说不尽的,再权威的研究也只是一时之论,而不可能是绝对真理,只要自己用心去读,总会有所发现的。于是我便常常带着挑剔的怀疑的抬杠的眼光来对待前人的研究成果,于是便有了对孙犁的小说《荷花淀》,对《唐宋词鉴赏辞典》,对《水浒》,对《金瓶梅》,对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对“春风又绿江南岸”和“推敲”等诗话,对鲁迅的杂文,对杜甫的《石壕吏》,对文学史的编写……等等几十篇的“一孔之见”,有些论点还被多家报刊转载,并引起了争鸣呢!这种抬杠,于自己无疑是一种知识的检验和智慧的磨砺。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抬杠失败了,那会加深自己对作品的理解,有利于自己知识结构的调整和提高;如果因此而有所发现,抬杠成功了,那更是一种智慧的升华,读书的眼光会因此而更加犀利,更能体验到一种纯粹的文化消费者所难以体验到的文化创造者的巨大快乐。

  我爱读书,我更爱真理。以消闲为目的来读书,固然也算得上是人生的雅事,但这毕竟是读书的一般境界,而用抬杠的心境来读书,置身于文化创造者行列之中,那该是一种成熟的读书境界吧?我愿两者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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