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帽地域歧视“邳刁子”(李修运)

摘帽地域歧视“邳刁子”(李修运)

日前,一则某公司员工“面试邀约”的邮件截图流出,邮件显示,该员工在面试中央财经大学研二学生后,备注称“今后河南人尽量先过滤掉”。这封邮件被曝光后迅速成为一桩公共事件。

河南是一个久远的受害者。这也是典型的“一泡溏鸡屎祸害了一缸酱”。河南地处中原,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常常水患,便纷纷出来行骗,谎称家里遇灾的、卖毛笔的、卖军用皮的比比皆是。开始大家还相信,后来就没有好脸子了;故有顺口溜:“十个河南人九个骗,总部设在驻马店”。因此河南人久久抬不起头来。最新的“潮流”是歧视东北人,因为有几段视频显示东北游客在外地偷菜、偷水果;前段时间,还有很多人嘲笑山东人,认为他们是“官迷”,比如卢恩光,从乡校办工厂的厂长,一路买官到司法部的政治部主任,谁还敢再说山东人豪爽、义气呢?

作为邳州人,我们头上的那顶“邳刁子”地方歧视的帽子,让几辈子的邳州人难堪至极。鲁迅说:“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作为土生土长的邳州人,我忌惮别人拿最坏的恶意来刻薄邳州人啊。三十年前,我在常州求学。我们的副班长问我是哪里人?我说:“邳县”,他脱口而出:“穷山恶水,泼妇刁民。”我火了,薅住他便打。自此,他躲开我三年,计六个学期。真巧,一个卖辣姜的临沂人在菜市场和当地人发生争执,被打得血头血脸,我路过拉架,因为都是北方人嘛。回校就听同学议论:“我的妈哟,弗得了!弗得了!”许多人指指戳戳。临毕业,我给班长端了三碗啤酒,为我的鲁莽;他呢,给我端三杯封缸黄酒,为他的以偏概全和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我们现在常通电话。

“刁”含义如下:一、狡猾,奸诈 ;二、乖巧,机灵;三、有无赖特征 。四、说话刻薄 ;五、挑食。我拿这些解释与我的父老乡亲们对照,平心而论,狡猾、奸诈也只是个别人;乖巧、机灵也属少数;有无赖特征,可能就是所谓的“泼妇”和“刁民”吧。邳州过去穷,“仓廪实而知礼节”,大约人穷到一定地步,到了“吃鸡毛找不到背风处”时,人性就扭曲了,做人做事就不那么讲究了,于是出格者有之。但不好一棍子全打死的。

有人偏激地说:邳州人集中了河南人之贼性,安徽人之懒惰,某州人之顽孬等诸般不好的品行。虽说偏激,也有几丝根据,绝非捕风捉影。追溯邳州历史,就是一部苦难史。邳邑历史上几经兼并,人们居无定所,几乎没有归属感,加上“洪水走廊”的祸害,或搬迁或乞讨,流民性质明显。现在许多家族修谱,上溯到祖上若干辈,大抵都是从明末或清朝中后期开始的,可见那种人文荟萃、家族传承悠久的历史积淀与邳州无缘也就不足为怪了。说邳州有五千多年历史,是说这块土地的历史,可我们的祖先是明代的移民,这一点要清楚。穷,人就暴躁急躁,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个村庄老少爷们齐齐跑到外地做生意,因为心齐,在外地没人敢惹,故苏南的苏州、无锡、常州和上海到处是邳州人。甚至,他们以绝对优势占据了某个城市的蔬菜批发市场。

   想起了十几年前我家装修。买好了沙子、水泥,我想慢慢往楼上背时,几个我当时可称作大叔、大婶的男女把我围住了。这些东西必须由他们运,理由:我们的地被盖楼强占了。妻子拉拉我的手,意思是光棍不吃眼前亏。上帝,我真的当了一回不吃亏的光棍。

  历史上“邳刁子”的惯性,惯到今天仍然存在一些,确实该彻底改一改了。有缺点就要面对,改正,不能遮掩,也不能像阿Q忌讳人家说“光亮”。 “邳刁子”的恶名让多少邳州人抬不起头,又让多少欲来邳州发展的外地客商,因为某些邳州人的“小算盘”望而却步?想想子孙,想想未来吧。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一条条道路整洁宽广,一处处景点赏心悦目。我的父老乡亲啊,对得起这优美的环境吧。做个文明市民的路很长,从当下做起,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透出优雅,透出文化,透出厚道吧。

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人开始能够自由流动,但是也带来了对“地方”的重新观察。互联网的兴起,才使得“地域歧视”的话语才会变得如此普遍。不断消逝的乡愁激发出对“本地性”的捍卫,以及在社会变动中失落者对他者的迁怒,夹杂着一些段子手的创造,最终编织出真真假假的地域歧视。但外地人对邳州的歧视由来已久。都说乾隆路过邳州,说了“穷山恶水,泼妇刁民”,我们才有了那顶帽子的。我翻开乾隆《南巡记》,有一首诗这样写道:“传言古邳地,泼妇与刁民。亲临奚仲邑,乡风古朴醇。水上筑行宫,民夫当地人。操劳实卖力,言行亦可亲。河工海防事,民生煎朕心。凤凰集翔云,山呼万岁频。”看来,错怪了乾隆帝。他听了传言后亲自考察,发现古老的邳州地界“乡风古朴醇”,根本没这回事。

不管有还是没有,“邳刁子”的帽子该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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