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运师情(黄立杰)

三代运师情(黄立杰)

 

今年初夏的早晨,我在运河师范体育场跑步,接睢宁同学电话,说他们要来运师看看,我们是七九级中师三班同学,要我先去运师接待一下。我与运师毗邻而居,却很少进去拜访,看来我与母校分别的很久了,或者说我早已忘记了母校,可是,母校还没有忘记我。

一个人漫步在菁菁校园,可能我来的太早,几乎没有听到郎朗书声。这里曾经叠印着多少少年少女梦,一块块黑板前曾放飞多少只希望的白鸽!我在这里求学两年,曾枕着运河的桨声入梦,在这里有我的花晨月夕,有我的晨钟暮鼓,有我的师与友,有我的理解与宽容,有我懵懂与成熟。

如今四十年恍如一梦。那是1979年9月9日,是我报到的时间,从早晨开始就是大雨如注,到了下午雨没有停下来,唯恐错过那一天最后的班车,母亲用装化肥的袋子帮我装好被子,包里是一身换洗的衣服。录取通知书,户口转移手续,粮油转移证明,还有团关系手续,连同10块钱被父亲检查几遍,然后装在我口袋里。父亲说你比我上运师的时候强多了,那是1959年暑假后,他从铁富初中考取运师,走的时候带的是两个菜团子,一床旧被,五角钱。那正是国家困难时期,在运师求学期间印象最深的就是天天挨饿,范季同校长带着他们去张楼拉犁,为的是能够让同学们喝到一顿生产队的山芋稀饭。

当我踏上了去邳县的汽车,觉得自己就像考取了清华北大一样,因为那样的名牌大学与我一样都是转了农村户口,变为城里人,也就是说与大学生一样跳出了农门。

在我漫无边际的回忆中,来到了一片水杉林,当年水杉仅有胳膊粗细,如今高大挺拔,粗者可以合抱!老校长范季同的塑像在水杉林中凛然而立,这是我父亲的恩师,我放慢了脚步,徘徊于塑像周围,唯恐我的脚步太响而惊动老校长的英灵。我在塑像前深深的鞠躬,我在运师读书的时候,没有见到这位先贤,在我父亲的许多讲述中,在《邳县志》人物篇读到过介绍先生的文字。

 

 

 

 

四十年变化大,不仅仅是我的飞霜染发,还有我读书的教室,阅览室,图书室,都了无痕迹。去年参观了麻省理工学院,哈佛大学,他们的有些建筑已经立在那里200多年,甚至更多年,他们的做法是修旧如旧。导游小王说,美国是一个历史很短的国家,越是历史短就越是注重保护历史,不要说大学就是中学小学也很会保护建筑,因为建筑是无声的语言。

找到一块铺满草坪的地方,按照地理方位判断,此处应该是阅览室遗址吧,与我一起走的几位同学帮我找回了记忆。那是一个刮着飞雪的晚上,父亲来教室找我,是同学把父亲带到了阅览室,父亲来县城学习,今晚住在教育局教工招待所,他说就想来运师看看,因为这是他的母校,让我回去继续看书。我说还是陪着您前后看看吧。路灯下看见了打着伞的张远芬老师,我父亲离老远就跑了过去,拉着张老师的手看来是很激动的,我走到他们跟前父亲指着我告诉张老师,说这是儿子在这里读书,父亲还补充一句,成绩不太好,是中师班的。张远芬老师说他教79级中文班。张老师告诫我要好好读书,埋头读书20年必出成果。可惜我没有埋头也没有认真读书,后来为了应付评职称,又读了一点学历,但是我每一次向别人介绍,总是说自己是运师毕业,不像其他评上了名师名校长的运师毕业生,谈到运师总是羞羞答答躲躲闪闪,说自己是徐师院或者南师大函授毕业,弄得真正徐师南师的毕业生心里很不舒服。

 

 

离开运师的时候,我们在运师新的办公楼前合影留念,同学提到了我的女儿也在这里读过书吧?我说女儿是2008年高师毕业,是初三考取的读了五年。2003年女儿初中毕业,不够运中录取分数,可是运中对教师子女有照顾政策,后来女儿名单公布在高一(8)班。女儿特有个性,说自己分数不够,干脆不去。徐州市招办关于运师的录取工作已经结束。后来还是运师校长专门跑徐州几趟,才后补录取在外语班读书。

去年有机会与原教育局领导一起同车去了滩上,我说我老父亲曾经在滩上胡家小学任教,我父亲说他在离开学校的时候,父亲在土坯垒的讲台前轻轻放下教鞭,告诉孩子们要调走了,孩子们默默的一声没说,大约过了一分钟然后,有一个孩子大声说:“老师,我不让你走!”于是教室里的孩子们哭声一片,我父亲早已泪流满面离开了教室。这位局领导也是滩上人,他告诉驾驶员在滩上多转几个村子,说这是老爷子工作过的地方,老人家为我们滩上培养了不少人才,他问我老父亲如今身体健康如何?我回答他父亲去年离世。

 

 

有人说子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我想作为职业来说,是不是也是事业的延续呢?父亲当老师37年,1998年从白埠中学退休。我教书38年,从小学二年级教到高年级,后来初中,最后又教了高中。今年一月从运中退休。女儿运师毕业10年,多次考教师编制不取,如今在一个小学校聘,每月工资加各种补助一千元,一直教低年级带班主任,我给女儿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试试干点别的,女儿说,我离不开那些孩子,有一千元够我生活的。女儿还告诉我,每次当她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去运师校园走走,因为那里有爸爸和爷爷的足迹。

我们一家三代人从运师毕业,在平凡的教育岗位上,没有给母校做出足以让母校自豪的业绩,但是,我们三代人默默的耕耘在邳州的沃土,像许多数以万计的运师毕业生一样,身体力行陶行知先生对我们的教诲:“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恰巧我女儿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草字。

戊戌仲夏初稿于古运河畔

 

文章已于2018-06-11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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