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苏之恋—黎孝民

 

阿克苏之恋—黎孝民

十八岁,正值如诗如梦的青春韶华。那一年,我离开了家乡,经过十天十夜的舟车劳顿,到阿克苏市大十字时,已是下午二点。

我从乡下进城,当时的穿着还很寒酸。特别是一双外露的脚趾眼上打满补钉的黑布鞋,十分醒目。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去买一双皮鞋,体验一下城里人穿皮鞋的那种潇洒。

我选择了去那栋气势恢宏的胜利百货大楼。在皮鞋专柜,我看中了一双当时非常流行的三节头皮鞋。

我很礼貌地要营业员把皮鞋递给我看看,一位低头看账单的女营业员抬起头来。顿时,我只觉得眼睛一亮。

 

这是一位典型的维吾尔族少女,正值芳华妙龄,高挑丰满的身材,自然黄卷的长发,白皙的圆脸,一双深陷的大蓝眼在长长的睫毛下忽闪忽闪的,盈满了流盼的灵气。

她那高挺的鼻梁,增添了无限的立感美。刹那间,我被她的美艳惊呆了,紧盯着的眼睛像粘贴了膏药无法挪移。

只等她笑盈盈地反复问了我几遍要什么式样的皮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失态了,我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买好皮鞋,我便惊慌失措地逃离商场。

当我逃到大门口时,只听见维吾尔族少女银铃般的喊声从身后传来,说我的包裹忘记拿了!

我停住匆忙的脚步,转身来到柜台前,发现自己的一个帆布袋子遗忘在柜台上了。

当再次对视时,我们会心的一笑,便拉近了心的距离。聊了一会儿,我们渐渐的熟悉起来。临走时,她很大方地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叫我小明好了!

她不停地说,好听的名字!这时,我也很礼貌地问她叫什么名字?她爽快地告诉我叫阿佳玛丽,并要我有空经常来她们商场玩!我连声答应了她。

因为我急着要赶去叔叔家,便匆匆与她作别。当我走到大门口回头时,发现阿佳玛丽竟然一直在目送着我离开,她那双迷人的眼睛里充满了留恋与期盼。

这一夜,竟然第一次失眠了,从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中,我仿佛听见了爱情降临的声音。

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我都会抽空去胜利百货大楼看望阿佳玛丽。我的每一次到来,见她都是喜形于色。

记得一个晴天朗日的周末,我们第一次约会了。是阿佳玛丽主动邀请我骑单车去温宿县高老庄的,一路上,洒满了我和阿佳玛丽的一串串笑声。

高老庄遗址,位于温宿姑墨古国遗址中心地带,夯土建筑,房屋18间。

站在古城之上,我跟阿佳玛丽讲述了高老庄的历史故事:公元629年至649年,唐朝贞观年间,著名僧人玄奘自长安启程到天竺取经十七载,途经西域姑墨国境内的穆素尔岭时,路宿高老庄。相传《西游记》中的猪八戒即在高老庄应征喜结姻缘。

我一字一顿地讲述着,听完故事,阿佳玛丽幽幽地对我说,我们不要猪八戒这种欺骗手段的虚伪爱情。

我说,这是一个爱情悲剧故事,我们要的是天长地久。说完,她便开始慢慢地向我靠拢。

这时,高原血红的夕阳下,留下了我们相依相拥的背影。

从此,阿克苏的露天电影院、青年公园、阿克苏河畔、录相放映厅、桌球室……留下了我和阿佳玛丽相牵相偎的身影。

后来,我和阿佳玛丽恋爱的事被她父母发现了。她告诉我说,她的父母强烈反对我们的交往。理由是说我是乡下人,又无固定工作。

当我问阿佳玛丽是什么想法时,她态度坚决地对我说,我要不顾一切地跟你在一起!她说的话坦言直白且掷地有声。

面对家庭的重重阻拦,阿佳玛丽不但没有灰心,反而勇敢地鼓励我到她的家里去探望二老。

后来也许是我的真诚打动了她的父母,二位大人居然同意了。就这样,我俩的爱情经受住了世俗观念的考验。

 

 

第二年三月,在新疆军区叔叔的安排下,我穿上了崭新的军装,分配在昆仑山塔什库尔干边防哨卡。

临行的前夜,阿佳玛丽竟然扑在我的怀里哭个不停,抱紧我的双手久久地不肯松开。

在当时那个年代,电话电报很难以抵达高海拔的边防哨所,即使写信,也要几个月后才能收到。

阿佳玛丽虽然会讲汉语,但她并不会写汉字。她所写的维语信我只能请维吾尔族战友艾迪尔念给我听。

阿佳玛丽浓烈的思念之情跃然于纸上,艾迪尔常常读得我面红耳赤,但心里却快乐无比。这样的情书,我几乎一天收到一封,从没间断。

四个月后夏日的一个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寒向我袭来,41.5度的高烧将我烧昏过去。

直等到第三天夜里,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喀什地区人民医院的病床上。而守护在病床边的除了战友艾迪尔外,还有阿佳玛丽。

见我醒来,阿佳玛丽扑在我身上抱着我的头,竟然笑得像孩子一样灿烂。艾迪尔说,是部队首长打电话到阿佳玛丽的百货商场告诉她你住院了。接到电话,她便日夜兼程地赶到喀什来了。见你一直昏迷不醒,她的眼睛都哭肿了。

听到这里,两颗滚烫的热泪顺着我的面颊,滴落在她的脸上。

病愈后,因为身体原因,我被调往阿克苏军分区后勤部。在以后的岁月里,阿克苏城里的每一处角落,又留下了我和阿佳玛丽欢乐的笑声和我们如影随形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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