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味的房盖丨吴修新

 

变味的房盖丨吴修新

清明节祭祖回黑龙江北部农村,昔日山村的色彩、景象与气息已荡然无存。

村子里蜿蜒的小路被水泥浆冲直了,高低错落的木篱笆被铁丝网生硬的割断了。不见了三五成群闲庭信步的鸭鹅,没听到有事没事就叫几声的犬吠。井上的辘轳没了,树上的喇叭没了,房顶上的炊烟没了,草垛旁嬉闹的孩子也不知跑哪去了。生活当然不能总“重复着昨天的故事”,为进步而变,为方便而变,慢慢适应而已。

但令我挥之不去的是那老房都换上的蓝色彩板房盖。这样“装点”下的房子,没有了冬日茫茫白雪中的温度,没有了夏日青纱帐环抱的和谐,如穿羊皮袄配上的鸭舌帽,没了庄稼院的应有味道。村子也由此变得冰冷,没了家的温馨。

黑龙江农村的房子是高脊人字架房盖,或为保温,或为流水,房顶的庄重和严肃向来马虎不得。就像一个人的帽子,实用性与装饰性一身,显示着主人的实力与品位。不论是在山区还是丘陵,远远发现村庄都是先从看见房盖开始的。沿着山路走进村子,从房盖上就能大体分辨出家境的好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绝大多数是草房。这里说的草就是指房盖。天然生长的苫房草,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名字,被整整齐齐的码到房上,带着青草的鲜味,颜色慢慢变黄、变黑。寒来暑往执行着遮风挡雨的使命。颜色的老化犹如勤劳村妇脸上的皱纹,显得是那么自然。与土墙木窗浑然一体。即使过几年漏雨了,主人会“举全村之力”重新苫一次,最后用草拧上微微上翘的房脊,显示主人的自信与得意。这一切与庄稼人岁月更迭是那么的自然统一。

后来有的富人家盖起了砖瓦房,不论青砖还是红砖或者一面砖(即正面用砖,其他三面用土坯等,也叫一面青)房顶都是红色的瓦。村子不管是冬季冻在皑皑的白雪中,还是夏天簇拥在绿油油的庄稼里,都显得那么的有画面感。如果村里点缀了几颗大树,恰好又有小溪流淌,院子里家禽窜动,不管有没有“姑娘小芳”,红色房盖都是天、地、人互动的天然载体。再后来红瓦少了,换上了石棉瓦、灰色的镀锌铁皮等,虽不统一但也算协调。可今天这整齐划一的蓝色彩板,远处看像城里一排排的厂房,葬送了乡村的情怀与气息,捂住了农村人的质朴、热情、活力……

如今农村的人多去了城里,把自己挤进钢筋水泥斗室里。一个村子里同悲同喜的日子没有了,拉拉手帮帮工的情景不见了。张家长李家短的故事也不再发生。他们没有耐心修缮自己的房子,从城里拉来厂房的房盖遮雨。忽视房盖颜色与墙体的“错配”,更忘记邻里间及自然和谐,失去了对“老宅”的亲情与尊重。奔波的脚步远离了宁静。浮躁的心不知明日或许会回味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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