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党”的信念(黄兴洲)

  

“老党”的信念(黄兴洲)

我们生产队的老队长是个退伍老兵,老共产党员,六十多岁还当生产队长,大家习惯称他“老党”,真名反倒没人叫了,1966年我高中下学在生产队劳动,他覚着党培养出一个高中生不容易,在生产队修地球有点“屈才”,为我抱亏,就安排我当个工分会计,给出工的社员记工分,发工分票,带着妇女劳动力干点力所能及的农话,每天收工后与他在一起评出当天的工分,第二天便把工分票发到社员手中,使每个出工的社员都知道自已的劳动所值,无偏私可藏,他的大公无私精神人所共知,所以社员们都尊敬他,心甘情愿地服从他的调遣。  

  我跟他身后当了两年工分会计深知他的辛劳和公正无私。他四十多岁时娶了一个改嫁的寡妇,带来一个“憨不拉湿”(就是有些憨的意思)的儿子,我叫她二嫂子,这个女人口吃,个子高大,走路弓着腰,过门多年也没给他生养个一男半女,这个养子缺心眼,说话口齿不清,“老党”很疼爱他,二嫂全力支持老党的工作,早起晚睡推磨烙煎饼,从不拖“老党”队长后腿,干活评工分从不偏袒憨儿子,我从心底里钦佩老党队长的正直,生产队的农活杂乱,社员们口粮不足,有些女社员饿极了,在铲白菜时掏白菜心吃充饥,他装看不見,至于起山芋罗卜时,社员生吃一点填肚子,他更是不问,大家敬畏他,只要他在跟前,社员们就守規矩,所以有时候他只叮嘱我好好监工,他自已不去劳动現场。  队里有一个“五保户”,孤身一个老妇女,我叫她二大娘,脚小,腰弓,失去劳动能力,“老党”对她关怀备至,常常从家里拿煎饼送去,不断从集市上买菜给她,二大娘生病了,他找医生上门诊治,二大娘老了(死了)后,他亲自主持治丧,搞得很隆重,板板正正抬棺材下湖安葬。送殡那天晚上我从始到终参与,他像送自已老娘一样安排,赢得老少爷门异口同声的称赞。  

 “老党”比我大二十几岁,听他自已介绍,是四几年被国民党拉兵走的,后来作战被解放军所俘,加入解放军部队后,因作战勇敢,入了党组织。在部队服役几年转业回来后即在农业社任职。“老党”嫉恶如仇,一身正气,从不多沾公家财物,对有些蓄意侵占公众利益的人和事也看不惯,好管闲事。   

 他一生两袖清风,刚直不阿,他老婆跟他生活几十年,六十多岁亦然躬着腰下田劳作,没有亲生儿女,养子憨不潮湿,不中大用,他不嫌不弃,分田到户以后,三口人都失去劳动力,老伴病了没钱住院,因积劳成疾,躺了两年死了。  

 老伴死后,“老党”生活上发生了困难,爷俩吃一点买一点,饥一顿饱一顿,住的老屋土墙草顶,风吹雨淋,搖摇欲塌,镇政府扶持,批款给盖了两间瓦房,父子俩告别危房,住进了新房。      

 由于年事已高(87岁),养子七十多岁了,也失去了劳动能力,“老党”卧床不起两年,没法治疗而亡故。他的大哥也是复员军人,复员那年,家里穷,没住房,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女的死了丈夫坐家招夫),生了儿子,他家离“老党”家有十几里地,侄子在二叔病亡后,看到憨哥没法生活,给带走了(养老了),現在“老党”的两间瓦房里空空如也。我前天回家,看到那空荡荡的红瓦房子孤零零地站在哪里,想起与他过去评工分的时候的豪气,不由黯然伤神,一个老复员军人,老共产党员,凭一腔热血带生产队社员搞生产却没让社员吃饱饭,没赶上时代的脚步啊,改革开放后又落伍了,也老了,默默无闻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他对党的事业的赤胆忠心精神却永远留在我心底,鼓励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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