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箭一号:十六,十七,十八集(作者: 路兴录 著)

红箭一号:十六,十七,十八集(作者: 路兴录 著)

第十六章

红箭燃眉急 拒贿严把关

航天航空研制基地,开始在国家和军队的建设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多种型号装备研制成功的消息,像一夜开放的山花,吸引了众多好奇的目光,西方国家的情报部门,开始一次次地用各种颜色的铅笔,在放大镜下的启龙峡谷涂上了醒目的标记。

基地的人们,为姗姗来迟的社会变革欣喜和满足,同时,他们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毕竟适应高科技发展的许多绝密型号装备,还在研制中,其中,如神龙剑——型号装备的远程研制,才刚刚起步。

正当基地上下群情振奋地谋划神龙剑——型号装备的远程研制蓝图时,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宛如从天而降的春雨,滋润着谷自清的心田,西北发射基地党委,同意焦翠灵的报告,调谷自清到发射基地试验部工作。

进启龙谷这多年来,谷自清做过各种各样的梦,想得最多的莫过于与焦翠灵团聚;莫过于理顺基地的各方面领导关系,落实钱学森先生、刘通源教授40年前提出的航天航空基地建设规划;莫过于神龙剑——型号装备尽快研制出来,他好去西北大沙漠呆上3月或半年,和焦翠灵在一起亲热亲热,待试验完毕后,俩人再天各一方过牛郎织女生活。他惟独没有做过调动的梦,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不可能的事再怎么想,也都是毫无意义的妄想。就这个毫无意义的梦想,竟然成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从天而降,西北发射基地党委同意焦翠灵的报告,调谷自清发射基地试验部工作。

那段时间,焦翠灵一个劲地打电话给他做工作,希望他快点去,她说,“已经联系好了,只要你同意,她们基地就可以做为特殊处理,让他担任试验部技术处长。”

“难道真有这个梦想?”谷自清动心了。他想,与其在启龙谷里干急干不出来神龙剑——型号装备,真还不如到沙漠基地去闯荡闯荡,他跟焦翠灵都不年轻了,谷岭也大了,让他长期跟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尤其是焦翠灵,自从有了谷岭后,她的一颗心就分成八半了,她想丈夫,也想孩子,每次休假,她掰着指头算给丈夫的时间,算给儿子、爸爸妈妈、公公婆婆的时间,次次都算得心力交瘁,次次都刻意在心里。

她多次对谷自清说,“再这样的分居下去,她快要崩溃了。时间是什么?时间就是这样一个概念,和一位心爱的丈夫彼此缠绵,时间总是那么短暂;被一盆炉火近身灼烤——如在分居两地的日日夜夜里——时间又变得特别的漫长。”

“人的一生中有几个20年?”焦翠灵说,“她盼着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她不愿儿子从生下来,就这么长期地跟老头、老太太磨性子。他们熬老了,儿子也磨成没棱没角的面瓜了,不能再拖了,不能再拖了。你都40岁,马上就41了。我也35,一眨眼就36了。再拖下去,血拖干了,心拖老了,精疲力尽了,哪还有心思——赶快来吧!党委研究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呀。再不来可就永远没这个机会了!”

谷自清的心思被焦翠灵搅得乱糟糟的,拿起笔,捕开纸,行迹如飞的写了请调报告。

然而,就在他拿起了电话,刚准备拨号上级组织部门主管干部的王干事,让他打开传真传递请调报告时,上级业务处长余斌风尘仆仆地专程赶来了,并带来了国务院和中央军委批转的绝密文件,研制神龙剑——“红箭一号”型号装备。

谷自清看到红头文件封面左上角上那醒目的“绝密”两个字,没敢跟余处长透露半点自己想调走的念头。

余处长跟谷自清传达了绝密文件精神后,又单独与他谈了近2个小时的话,处于关心的口气说,“3年内要研制出技术要求那么高的神龙剑——‘红箭一号’型号装备全军,更艰巨的任务压到了你的肩上,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呀。”

谷自清点头笑笑,调动的话压根吞进了肚里——

 

为了让刘凤梅尽快熟悉业务,独挡一面开展工作,谷自清总要安排她参加一些惊险的项目试验。既然他向恩师打了保票,要确保她的人身安全,就决不能再让她发生一丝一缕的差错,凡是刘凤梅参加的重要项目谷自清都是亲自陪同。

 

翌年春天,谷自清带刘凤梅随试验部一起去了西北发射基地,在那常常风沙弥漫的试验区里,他们呆了近10个月。

岁月的风刀霜剑,使焦翠灵面色枯黄,一脸老相,相聚的激情虽然一样炽热,但长久的分居,使他们的性格情趣都怪癖横生。谷自清渴望情感的接触,不想多说废话,总想抢回流逝的时间。而焦翠灵则更多地相依为伴,俩人一块儿散散步聊聊天就心满意足了。她尤其对谈论孩子,简直如痴如醉,昨天的内容,今天百谈不厌地重复。今天兴致勃勃的刻意,明天照样滔滔不绝地从头说起。

谷自清有时甚至疑心,焦翠灵的神经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她的生活除了孩子还是孩子,心里仿佛不再有别的什么。然而,谷自清只要稍有一点不耐烦的表示,她立刻眼泪汪汪,两三天不说一句话。后来,以致再相聚时双方都盼着分开。可是分开了,俩人又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团聚。焦翠灵也不提让谷自清调动的话了,她也就那么熬着,在思念丈夫、思念儿子中放任时光从身边溜掉。

另外,焦翠灵还有一个放心不下,且难以启齿的担心。女人难过关的是金钱和权力,男人还要多一关的是经常和一个没有结婚的大姑娘泡在一起,难保不干柴烈火。她越想越觉得很有必要调过去,一刻也不停地调到谷自清身边去,防止当年和她抢丈夫的刘凤梅野心得逞。

 

谷自清在试验基地的日子里,一心扑在红箭一号的上马筹备工作上,天天和刘凤梅在忙忙碌碌验收工作中度过,除了配合试验基地做好发射准备工作外,还要到离基地200公里外的几家电子管厂验收配套另部件。由于时间紧任务重,工厂只重视进度而忽视了工序质量,生产出来的配套件,连续3次验收不合格,谷自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然而,一位姓袁的厂长,不知哪一根神经发热突然想起了召开质量整顿会议。

一向冷冷清清的厂长会议室里,呈现出了病态的隆重,生产科、技术科、检验科的科长,及工程技术人员,围坐在环型大板台四周,上首左边坐着总军事代表谷自清、刘凤梅,右边坐着厂长袁为民和厂办主任陪同。气氛严然,每人面前放着产品图、技术条件、工艺路线及国标、国军标验收标准。

谷自清如坐针毯,浑身的不自在,虽说有矿泉水瓶内的纯净水润喉醒脑,但望着那一张张亲切期待的面孔,他内心里仍然有喜有忧。喜的是,从厂长到工程技术人员总算重视质量了,全厂的精神面貌明显改观。忧的是,问题太多,多得他无法在交验单上签字,他不敢签“验收合格,同意出厂。”这简单的八个字。

价值1.8亿万元的远程州际型号装备,一旦混进这些不合格的配件,很容易发生中途脱轨的危险,谷自清沉不住气了,把价值217万元的配套件签注报废,才有今天的隆重会议。

会议由检验科长主持,从上午8点半开到中午12点,吃过午饭后继续进行,每个人都意识到这是一次严峻的会议,严峻得使人的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作为一厂之长的袁为民,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次会议关系到砸饭碗的严重程度。

会上,袁为民代表厂党委作了“关于质量整顿意见”及对质量问题的处罚说明,谷自清代表军方,作了对军工产品质量意义的重要陈述,然后,由技术、检验科长,对产品存在质量问题的分析、处理意见。根据袁为民的质量整顿和处罚说明,就产品存在的技术、质量情况,根据以往试验失败的教训,工程技术人员们,都不愿贸然发言,更不敢妄加议论,会议无果而休。

 

会后,袁为民提着个手提包,自个开着黑色丰田轿车,专程230公里,在试验基地二号家属楼前停下,随着敲门声,有人应声开门。开门的不是谷自清而是一位妇女,那位妇女对袁为民虽然从未谋面,但看眉目轮廓,已可断定此人必是谷自清的爱人无疑。

袁为民自报姓名,自称是谷自清的同学,专程来看望谷总军事代表的。妇女热情地接待他,并很客气地说,“我是他爱人姓焦,自清有事出门,一会儿就会回来,不如你进屋坐着等他吧。”

 

军人的职业习惯,特别是搞尖端装备试验的科技工作者,整天保持着高度警惕的敏感神经,焦翠灵疑惑的眼神速瞄了一下袁厂长那似笑非笑的脸看他有什么花招可使。

果不出所料,袁为民神秘兮兮的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匝,用报纸裹得严严的3万元人民币放在茶几上,转身就走。

焦翠灵拿起茶几上那包沉甸甸的人民币,追到门口说,“自清一会儿就回来了,再等等吧。要不,你把这些钱带走。”

袁为民以为她嫌少,一脸认真的表情说,“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请你一定收下,事后定会重谢!”

焦翠灵也一脸认真的严肃口气说,“袁厂长,你错了,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自清回来我会如实把你们的困难讲给他的,让他慎重考虑,实事求是地处理问题,但你得把这些钱拿走。要不然我可帮不了你这个忙,自清是从来不收别人钱物的,他会骂得我狗血淋头,还会分文不少的退回你厂,到时你更被动。”

袁厂长仍不失时机地将钱放回茶几上说,“这完全是我个人的心意,再说,这钱它不扎手啊!况且,是在家里,又没外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焦翠灵一腔蔑视的冷笑,把钱再次递给他,说,“隔着门缝看人,你太小瞧我们了,不是还有个天地良心嘛!有一次,一个老板,比你神密多了,深夜零点将自清约到他的办公室,将2万元的存折放在自清的办公桌上说,这2万元是以你谷总的名字存的,秘码是381818(咱发要发要发的意思,吉利码)。自清当即拒收,并当着那人的面说,‘不收你的钱我不愧心,收了你的钱我就出卖了人格,被你牵着鼻子走喽!’那么重的刺激话,那人硬不在意丢下存折头也不回地走了。自清没去追他,还算顾及了他的面子,没在单位曝他的光,只是把这个存折交给了他们的党委书记,并一再要求书记不要通他的报。”

“他不说神仙也不知啊!”袁厂长随口一句。

焦翠灵的话更加幽默风趣,她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确有挽回的可能,他会给你们机会的。你若也想捐助希望工程的话,那好啊,我可以代表自清给你打个收条送福利院。怎么样?”

袁为民一脸尴尬,从焦翠灵手中接过纸包,摇摇头叹口气,说:“你呀,军人的妻子,怎么都和自己的男人一样,都这么认死理,不识抬举。”

 

谷自清是有意躲袁为民的,下午散会时厂办主任问他几时走?家住几幢几楼,门牌号多少?他好派车送。从厂办主任的口气和眼神中,谷自清猜到袁为民要来这一手,所以他回家后,只给焦翠灵说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没有详说内情。

焦翠灵的白脸挡驾,受到谷自清的当面夸奖,“知我心者,翠灵妻也!这才是我谷自清的老婆,好样的!”

 

第二天,谷自清开始吃住在电子配件厂里,和工人师傅们一起,利用半个月的时间,对20多万件的电子原件,进行了认真细致的返检,确保合格率百分之百出厂。

袁为民拿着谷自清签注的,“产品合格,同意出厂”的合格证,脸上挂着一种惬意的笑容。

谷自清也笑了,朗朗的笑声里充满了侠义情怀,“共铸神龙,强我中华!”

 

第十七章

十五年心血  青春变翁妪

焦翠灵对谷自清的思念,如沙枣树枝头上的沙枣。经过风刀剑霜之后,才显露出甘甜润心的抚慰,才有她耐心煎熬的期盼。她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发射基地党委批准焦翠灵的调动,竟然一路绿灯,一切手续办得非常顺利。每个签注意见的首长或领导,好像事先串通好的统一口径,“情况特殊,同意放行。”

虽然,对于一个年近40岁的女同志来说,大都是同情的心态,“一个刚出校门的闺秀,来到这大沙漠里,一呆就是15年,不容易呀!够艰难的了。”

但他们还是一息挽留的口气说,“还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岗,把这次的试验进行完再走吧,这次试验,关系到全军尖端型号装备到位的大事。”

焦翠灵当然知道此话的含义,她确实不忍心离开孕育了她15年的这片热土。她所在的三号阵地首长、航天发射基地首长,对她都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光勤务人员就安排了7、8个帮她收拾东西的,恋恋不舍地与她聊家常的,专程从外地赶回来与她送行的男朋女友塞满了屋子,一拨又一拨的不断线。

女同志大都是水性养就的心——软,心太软还总要说硬话。尤其是那些跟焦翠灵一起进沙漠的女同志,见到焦翠灵时,眼圈就红红的,弄得她也跟着掉泪,甚至抱头同泣。与焦翠灵最要好的季文雅噎着哽替她不平,呛白说,“这男人就是金贵,不把咱们女人当人,他谷自清为什么不调到这沙漠里来,他怕沙漠里太苦是不是?既然他知道沙漠里苦,为什么还让你在这里一呆就是15年?他为什么不调来非要你调过去!”

焦翠灵只好苦笑着,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季文雅根本不听,她对焦翠灵当初不跟她一起在沙漠里,跟她男人的双胞胎弟弟,现已扛少将牌牌的主任结婚仍怀恨在心。她还老不住嘴地叨叨焦翠灵,说,“身边站着将军不要,偏偏千里挑万里相,在启龙山那个山沟里找了个喂蚊子、养跳蚤、育虱子、泡臭虫,整天和老鼠为伴的臭老总,值嘛!”

她看着焦翠灵15年来形单影只就来气,就对谷自清没好感,她总觉得焦翠灵生活得太苦了。在沙漠里不管怎么样,还有几个知心朋友,调到一个新的单位,一切从头开始。现已发展到3万多人的那大一个大基地,才只有10来个穿军装的,而且一个女军人已经葬身苍海了。她真替焦翠灵担心,点着焦翠灵的脑门子问,“说实话,你真的舍得离开我们吗?你说你适应得了那蚊叮、虫咬、鼠扰的深山沟吗?啊!”

焦翠灵难舍难分,由衷地感谢基地党委,感激这些同甘共苦了15年的姐妹们。她有时甚至想,15年都过来了,还调个什么动啊!分居就分居吧,毕竟她对沙漠、对基地的卫星发射、对周围的同事,都有了很深的感情。她很喜欢沙漠,喜欢戈壁,喜欢雄伟的发射塔。每次发射成功,她都如痴如醉地欢欣鼓舞。但是,她一想到和自己一样孤独寂莫的谷自清,一想到谷岭,一想到那苦苦思念中难熬的日子何时是头,她的心中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她觉得自己再熬下去会崩溃的,她不能不走了。尽管她心里很难过,还是咬咬牙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离开三号阵地的前一天晚上,送走了季文雅她们,焦翠灵悄悄地爬上了阵地后面的荒山上,两行热泪怎么也冲不淡满心的热恋。

月光如水,繁星满天,月光下的沙漠,宁静美丽。三号阵地掩映在绿树丛中,一条水泥马路从家属区广场中央,卫星涅盘的右侧直通阵地深处——延伸发射塔下,宛如嫦娥起舞时拂下的一条银灰色袖摆,轻柔地覆盖在沙漠的腹地上。

焦翠灵坐在荒山的一块岩石上,夏天的风撩起她的头发,拂过她的脸,像一只无形的手,抚摸着她,拨动着她心灵深处的琴弦。

15年的往事在她的心中潮起潮落,她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悲怆,总如鲠在喉,静静地把目光停留在三号阵地西面的一片大操场上。

15年前的冬天,她就是在那儿接受的新兵训练。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她穿着棉袄,还觉得寒风仿佛刀子似的刮在皮肤上。

她的手上、脸上长了冻疮,白嫩的脸上增添了烦恼不说,单手上的不便让她苦恼万分。她跟季文雅紧挨着睡在大通铺的边上,季文雅特别能睡,任何时候沾床就着。

一天晚上,突然紧急集合,班长推醒了焦翠灵,让她赶紧起来。房间里不准开灯,不许发出声音,迷糊中的她,以为季文雅出去了,把大衣往边上一掀,用长满冻疮的手,笨拙地打起了背包。其她的战友也把大衣往她的铺边扔,班长小声催促着她,“快快快—–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若是平时,焦翠灵是很麻利的,常常自己收拾好后,总要帮助贪睡的季文雅。可现在不能,她手上长满了冻疮,自个也力不从心了。战友们都精神抖擞的站好队了,她才气喘吁吁地排在最后一名。队长掐着秒表,快速地扫了一眼队列,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焦翠灵身上,一脸认真地传达新兵营敌情通报。

队长的话简明扼要,虽腔不高,但低沉有力,他说,“同志们!刚才5分钟前接到上级命令,沙漠里发现敌情,现正在离我部30公里的乌龙旗骚扰,命令我部跑步前进奔袭。”

队长一声令下,队伍成二路纵队跑步出发了。因是夜间30公里奔袭,不能有任何大的响声,也不喊口号,队长带着大家一鼓劲地往目的地进发。

跑着跑着,焦翠灵背包上的棉鞋跑掉了。

跑着跑着,焦翠灵捆背包的绳子又松了。她还算机灵,猛一个急侧身,迅即一个返身侧转,借惯性将背后将要散架的背包,返转抱怀内继续前进。就在她返转背包3秒钟的那个刹那,脚上穿的解放鞋被后面的人踩掉了一只。

战场——刀山火海呀!焦翠灵咬着呀,赤着一只脚坚持着跑。

跑着跑着,一脚踩在一个带棱角的石子上,痛得她龇呀咧嘴,还不敢叫出声来。身后的战友发现了,要抢她的背包,要她跟后边的收容队躺担架,她哪里肯让,咬牙继续坚持跑。

跑着跑着,猛然,她一脚踢在一个坚硬的石块上,这一下实在忍不住了,痛得她“唉呀!”一声,一头栽倒地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朦胧中,听着嘈杂的脚步声,看着混乱的队型,队长没有让队伍停下来,他在前进中发出命令:“缩断距离,保持队型,王素云、周天梅!出列!”

军事训练以练为战,战备观念靠平时养成,才能战时少流血,作为一名军事干部,队长经常这样要求的每一个战士,关键时刻以身作则。他让教导员带队继续前进,他喊王素云、周天梅留下和他一起将焦翠灵扶起来。

队长不但没有批评焦翠灵,还当着大伙的面心疼地说,“焦翠灵,好样的。平时过得硬,战时打得赢。来来来,我背你回去。”

焦翠灵不好意思地擦把眼泪,一脸羞涩的站在那里犹豫,队长瞄一眼她脚下已渗透出袜子的血迹,不耐烦地口气中,略带着三分批评说,“焦翠灵我告诉你,战场上是没有男人、女人之分的!你懂吗?害羞,就当不了一位好战士,革命军人死都不怕,还怕羞嘛!来,快爬我背上。”

他看着仍站在那里不动的焦翠灵,既是命令,又是关心的口气,吼叫,“王素云、周天梅,来!你俩个将她给我架到背上跟我走!”

队长的严历,倒不如说是盛情,这种带有点强制性的盛情,让王素云、周天梅不敢违抗命令,更让焦翠灵激动得无法拒绝,乖乖地被她二人驾到队长的背上。队长背着焦翠灵,王素云、周天梅一人抱着焦翠灵散架的背包,一人拿着她那双掉地的棉鞋,紧随队长其后向营区走去。在队长那宽阔而温暖的背上,焦翠灵的心连着几个惊乍,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脸上顿有一股热辣辣的感觉,冻疮也痒了起来了。那痒,像数千只虫子似的钻心。那痒,让她心慌意乱脚手无奈,随着队长一步一颠的颤动,别有一种微伦微妙的情感,让她心神不宁。

 

30公里的长跑结束后,队长做小结点名,发现少了季文雅,立即组织全队人员四处寻找,找遍了当晚部队经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

队长、教导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召集新兵训练队支委会研究紧急措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出季文雅的下落。

焦翠灵被卫生员包扎好伤脚后,说什么也不去卫生队,她要卫生员送她回宿舍休息。焦翠灵回宿舍休息,只是一个借口,她想,都是同时入伍,仅30里的急行军就趴下了。别人不说,她也没脸见人,要是传到谷自清耳朵里,还不让他笑掉大牙。所以,她要以休息的名义为大家做点好事。战友们都还在外面寻找季文雅,她不能随她们同去,在宿舍里帮她们整整内务,打打洗脸水也是应该的。

 

其实,此时的季文雅就在宿舍内,她根本就没有起床,根本就没有参加30公里的长跑。她仍躺在床上,被一堆大衣捂着睡得正香呢。

焦翠灵一拐一瘸的替大伙打完洗脸水,跪在铺边刚叠好两件大衣,剩下的大衣动了一下,她以为是支蓬的大衣往下蛰,没在意。当她顺手又拉起一件大衣时,季文雅忽的一个愣怔,坐了起来,吓得她猛然一个惊乍,手捂胸口“啊!”的尖叫一声,傻愣在那里。

数秒钟后,焦翠灵认出是季文雅,气喘吁吁地翻着白眼,嗔道,“死丫头,吓死我了,全队人都在云天海地的找你,你却在这里鹊桥梦会。”

季文雅听说,急忙穿衣起床,嘴里不停地埋怨,“完了,完了完了。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啊!这下完了,这下可完了。挨批是无疑了,无疑了。”

听到屋内的尖叫声,队长带领几个战士冲进来,看到季文雅和她床上零乱的被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股无名火怒从心起,真想骂她个狗血喷头,“季文雅呀季文雅,你真行、真会享受,文雅到家了你!大家都在阵前拼杀,你倒好,却在被窝里幽会周公。你看看人家焦翠灵,那么坚强,负伤不下火线;那么自负,带伤不住医院。十指连心哪,她大姆脚指碰成粉碎性骨折,流了那么多的血,仍带伤为大家打洗脸水、整理内务、助人为乐。你倒好,你看看你——还,还像个解放军战士吗!简直是个——”

下边的话,队长没说出口,他怕她接受不了,随降低调门转换口气说,“以后,我们要好好向焦翠灵同志学习。”

焦翠灵听了,倍觉心烦意惬,甚至不敢正视队长的眼睛,两眼死死地盯着自己那仍在向外浸血的脚尖,两手极不自然地玩弄着军衣的下摆角。队长停口歇气的机会,她才敢抬头速乜他一眼,就这一眼速乜,她发现队长的眼神里蕴藉着一种偷心的贼意。她措手不及的心肌“嘣嘣嘣!”急速狂跳几下,满脸被鞠得绯红绯红。

这个秘密还是被明眼鬼心眼儿的季文雅发现了,当时她不敢造次,她怕队长深究她的不是,一个劲地佩服焦翠灵说,“队长,我错了,今后一定好好学习焦翠灵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好好学习她助人为乐的高尚风格,学习她全心全意为人民服——”

队长这才气消云散,满脸微笑说:“行了,行了,看你的实际表现吧。”

 

从此以后,季文雅有了笑料,时不时拿焦翠灵取乐。只要队长从焦翠灵身边走过,她总是盯着焦翠灵“嗤嗤”傻笑。焦翠灵总是莫名其妙地瞪她一眼,说,“疯丫头,有啥好笑的?老拿我开心呐。”

她越是莫名其妙,季文雅还越是不放过她,还总是倍加开心地把着焦翠灵的肩膀,对着她的耳朵嗤嗤地笑着说,“好笑,好笑。翠灵,我发现咱们队长对‘我们’特别关心。当然了这关心可是——好笑,好笑。哈——好笑。”

“我们”两字,季文雅故意加重语气,有意暗示焦翠灵说,“当然了,我们之中可没有你噢。队长经常提醒我们向你学习,总是要我们学习你,‘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呀!’‘助人为乐啊!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哪!’等等,等等。平时看你的眼神和看我们的眼光,也明显表现出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嘛—–你说好笑不好笑?哈——”

季文雅的笑话里,饱和着极大的醋味,她是在为她男朋友的胞弟物色意中人,这个焦翠灵当然不知道,但焦翠灵听了季文雅的笑话,还是暗吃了一惊。她虽然对队长有好感,但她从没有想过更深层的东西,她心目中的爱人是谷自清啊。经季文雅的提醒,她还真的感觉到了,对队长那种莫名其妙的好感,潜藏着危险的信号,便有意识地疏远了队长,队长很快觉察到了这一点,他看焦翠灵的目光变得忧郁、沉重起来。

 

女人把受到男人的爱,做为骄傲的资本。可男人就不同了,队长把自做多情的爱,认为是尊严上的屈辱,没脸在这里待下去了,主动要求调回原单位。

半年后,传来了他结婚的消息,季文雅以为机会已到,将已经发展为未婚夫的胞弟介绍给焦翠灵。

焦翠灵与季文雅是最要好的朋友,不忍拨她的面子,同意和她未婚夫的胞弟吃了个便饭。虽有应邀见面之意,决无负义打彩之心,她心里虽只有谷自清而他人不爱,但她还是在若有所失的实事面前,心酸地躺在被窝里流了半宿的泪。

 

第十八章

割不断的情  排不完的忧

 

焦翠灵要走了,送行的人很多,多得出乎她的意料。楼道里拥挤不下,只好站到楼外等候。认识的,纷纷上来与她握手,依依不舍地说些祝福宽慰的话。不认识的,真诚地等待着与她挥手告别。

三号阵地有个传统习俗,无论是谁,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是永远离开沙漠的,大家都要自发地集中起来欢送。焦翠灵15年来,一次次地欢送别人,也曾一次次触景生情地想过别人欢送自己的这么一天,想得她黯然神伤。然而,再怎么伤感,毕竟只是想想,而且她总是劝慰自己,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谁也不可能在荒凉的沙漠里呆一辈子。谁要从这沙漠里走出去,谁就算脱离了苦海。

不过,当她真的要离开这片生活了15年的沙漠,或许一去就永远不再回来,她真的心酸了,实在难舍难分。她留恋那双双妩媚的眼睛,留恋三号阵地上的一草一木,留恋那一尘不染的浩渺星空,还有那文娱晚会上,拉拉队的油腔滑调,雄壮有力的歌声、笑声、诗歌朗诵声,胡杨林中野炊的欢笑声,卫星发射时,春雷般的轰鸣声,以及生活、工作中浓浓的战友深情。

焦翠灵感受到了一种失去的沉重,告别沙漠对她来说,也就是告别了15年的青春,告别了一生中挥之不去,铭刻心里的活力啊!

欢送的专车启动了,焦翠灵尽量控制着,饱含在眼眶内打转的泪水不掉下来,手伸向窗外,向送行的人群告别,泪水模糊了她双目的视线。朝夕陪伴的荒山、沙枣林,15年前他们新兵队亲手栽的,早已怀抱成材的胡杨树、红柳丛以及送行的人们,在她的眼中混为一体,无法分辨。她闭上眼睛,任凭那亲切激情的动感声,掠空而逝,闻耳荡心:

“再见了!”

“欢迎常回来看看!”

——

季文雅站在离车窗最近的一边,她哽腔悲调的一声“再见”,让焦翠灵急忙将头埋到怀里,两手抱头,尽量不让泣声传出车外。

她的心碎了,难舍难分的心,怎么也控制不住那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个劲地往外淌。

突然,她感到自己一下子成了一具,弱不经风的残体空壳,失魂落魄地强回首,早已消失在车后的一切的一切,犹如地平线上空——白茫茫一片虚无。

绚丽多彩的晚霞,如火如荼地烧红了半边天,她那难以遏制的泪水,终于无止境地喷涌而出——

 

红箭一号型号装备已进入了关键时期,装备的主体已安装完毕,工作的重点已转移到部件组合和分组件安装试验过程中。

谷自清尽管忙得一塌糊涂,还是让范玉朝开车去火车站接焦翠灵。

焦翠灵和以往休假一样,先回老家看父母、谷岭,然后再到启龙谷报到。不过,这次不同的是,焦翠灵把谷岭的学籍,给转到了航天航空研制基地小学。小家伙高兴得一蹦三跳,翅挓双臂围着焦翠灵飞奔,嘴里不住口的呼叫,“飞喽!小燕子要飞喽,要跟神龙剑爸爸一起飞喽!”

外公、外婆,半真、半假,半是不舍,半是伤感地跟女儿白眼逗嘴说,“听听,外字不是真心,娘家养不了真根,白养了不是?8年哪,小狗小猫都喂熟了,就是一个小石头玩艺儿,也早暖热了。可他这——说走就走,连句暖心的话也没有。”

“8年咋了,8年我也没有白吃白喝,也没有白花你一分钱,我爸我妈哪次来空手啦?连住店的钱都给了,还不知足啊?”谷岭的白眼比外公瞪的还大。

外公摇摇头,两眼一眯,吼一声,“嘿!口气还不小呐。还没出窝呢,可给老爷算起账来了,还有板有眼——”

“那当然了。”谷岭一脸天真的稚气,打断了外公的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我是你外孙,也该算算吧?”

焦翠灵惊诧的眼神,半天不眨一下,怪怪的口气埋怨说,“不许对外公无礼!跟谁学的,没大没小的。”

谷岭仍瞪着双小大眼,满口不服气地说,“电视上说的呀!我们老师也教育我们要说实话,做诚实孩子,我说的不对吗?”

“对对对,对极了,我外孙子说的话,哪有不对的。小葱拌豆腐,就应该青青白白嘛!”外婆在一旁替外孙帮腔。

 

焦翠灵8年没和儿子在一起生话了,那年,谷自清送他回来时,不到一尺长,现在,突然一个大小子站到她面前,心里那个幸福滋味啊,别提多高兴了,总想借这个机会多亲热亲热,多教育他几句,使其从小养成好习惯。当妈妈袒护他的不是时,就有点不太满意说,“妈!都是你们宠的,看看你们把他惯成啥样了,没大没小的。”

“哟!都是我们不是了,你小时候比岭儿差远了。那年要不是你外婆护你,还不知要闯多大的——”

“妈!瞧你——”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母亲不说女儿,可还是不停嘴地夸着外孙说,“现在的孩子呀,见多识广,脑子聪明,心眼儿也活!”

 

临离家的前一天,谷岭开始舍不得外公外婆了,特别是上火车的那一刻,谷岭就着外公的脖子哭叫着要外公、外婆跟自己一起走。稚腔嫩调哭得很伤心,闹得周围的旅客有的好笑,有的陪着外公、外婆拭泪。火车要开了,谷岭还不松手,在乘务员的催促下,焦翠灵不由分说拽起他的小胳膊就上了火车。火车早已驰出100多公里了,谷岭还在焦翠灵的怀里耍小性子,哽着泣腔要回家,要回外公外婆身边。

 

刘凤梅进启龙谷接替刘凤燕工作两年多来,尽管谷自清事事给于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但仍满足不了她那颗抱怨的心。特别是焦翠灵调来之后,处处对她的严加防范,让她妒火中烧,加快了得到谷自清的欲望,那怕一次也要让焦翠灵知道,她们的爱情之间也有她刘凤梅一丝难割舍的亲情。

这天中午,刘凤梅和焦翠灵会同基地试验部,成功地进行了一项特殊型号试验。为此,试验部专门举办了庆贺宴会。现已提升为试验部副部长的尹思敏,给参加试验的科技人员敬酒。他没有忘记10年前的那场天灾,首先举起酒杯向失去的5位英魂敬了3杯洒地怀念酒后,随后来到刘凤梅桌前说,“这次试验的成功,首先得感谢你这位英雄的妹妹,你和你姐姐一样坚持原则、认真把关、严格程序试验,才有今天的可喜成果,来,先喝为敬!。”

也许是英雄的妹妹就应该受到尊敬,几位姐妹们围上来轮番把盏敬酒,连口吃菜的机会都不给她。也许是刘凤梅对焦翠灵压在心底10多年的夺夫之恨始终无法原谅,当焦翠灵出于好心制止大伙将她多喝几杯时,终于开了腔说,“凤梅不能喝了,再喝要醉的。”

焦翠灵完全是出于好意,但刘凤梅就不领她的空头情。当着众姐妹们的面恶意报复,满脸不服气地吼叫,“喝!小瞧人,咱俩个一对一,看谁先醉。喝!”

刘凤梅愣眼横鼻举着杯子,焦翠灵不喝她不依,为了不扫大家的兴,更深层的意念是不伤和气,焦翠灵只好硬着头皮与她对饮3杯才算了事。当焦翠灵扶着酩酊大醉的刘凤梅刚走出酒店门口,尹思敏赶过来要焦翠灵和他回试验部复核几个数据,焦翠灵让王莉把刘凤梅送回去。

刘凤梅酒醉心醒,她要借这个机会问问谷总今天为什么不去陪她试验?便对王莉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走回去。”

 

“谷总在家吗?我——”刘凤梅看王莉刚转身离去,迅即掏出手机拨通了谷自清家的电话。

刘凤梅未等对方回话,“哇哇”吐出两口醉酒,吓得谷自清一个惊乍,急问,“凤梅你怎么了,现在在哪?”

“我,我就在楼下。”刘凤梅艰难地回答说。

谷自清手拿耳机,把着窗子向下一看,一眼望见蹲在地下的刘凤梅,迅即传过来一句,“凤梅你等着,我马上就下来。”

谷自清几乎是一步3个台阶,快速跑下楼来,弯腰搀起她说,“怎么能喝成这个样子,谁让你喝的?”

“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刘凤梅说着就势靠在他的肩上,谷自清顿有一股芳香伴随着酒味浸脑入心。当他扶着一摇三晃的刘凤梅刚走3步,刘凤梅又“哇哇”两口,喷了谷自清满身都是污秽。

谷自清不厌其烦地扶着她一步一歪地刚走到他家楼门口,刘凤梅有意识把着门框作呕吐架式,然后眯着一双醉眼说,“自清哥,我,我头有点昏,扶我就在你家沙发上躺会儿吧。”

谷自清虽有点顾虑,但看着她那醉薰薰的烂泥样子,只好将她扶躺在3人沙发上说,“凤梅你休息,我——”

刘凤梅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

“红箭一号有几个关键数据需要——”谷自清语迟片刻,最后干脆以关心的口气搪塞说,“你喝这么多,还是我送你回自己家休息去吧。”

刘凤梅用力将他拽坐在沙发上说,“我是喝多了点,所以才想让你陪坐会儿。况且,我醉成这个样子,你就忍心让我一个躺在家里,连个端杯送水的人都没有,多寂莫呀!”

谷自清这才急忙站起身来说,“那好,你躺着吧,我这就给你端水去。”走到冷饮机前,给她放了一杯水送到她嘴边,刘凤梅歪着头喝了一小口,媚眼盯着他笑。

 

屋里的气氛很沉闷,刘凤梅又喝一口,干脆将头枕到谷自清的大腿上继续让他喂着喝。谷自清手端着杯子,刘凤梅慢慢的喝细细的品,反复在心里回味着眼前的盛情,思索着如何应对他的问话。3分钟过去了,刘凤梅一直微闭双眼头枕着谷自清的大腿。

谷自清终于沉不住气了,说,“哎,凤梅,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

刘凤梅虽然两眼仍在微闭,但她心里清楚得很,她知道谷自清没有3分钟的耐性,她还知道他急不可耐的开口之词,就是问她为什么喝酒。所以谷自清的话刚一出口,刘凤梅便机械得像演员背台词那样的回答说,“因为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可我们是——”她突然话锋一转说,“你知道今天是啥日子吗?”

谷自清不假思索,张口一句:“7月28日啊!”

刘凤梅虽仍微闭两眼,但眼角已滚出了伤心的泪水,说,“10年前的今天,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没啥大事啊!”谷自清在嘴里咕哝一句。

刘凤梅突然坐起来哭着说,“我姐就那么白死了吗?就因为你才葬送了她的性命,你竟然那么无情,忘得一干二净。人家尹副部长都没有忘记,还专门给丧命九泉的5人敬了3杯酒呢!还专门给我也敬了3杯。今天,你为什么不陪我参加试验?让焦翠灵陪我,她能保护我的安全吗?不给我面子,还不让姐妹们敬我酒喝。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谷自清没有忘记,10年了,他始终没有忘掉愧对刘凤燕的内疚。他不想再伤她的心,可她就是抓住不放,让他揪心的烦,他越是烦她还越是动情地说,“那年,我和凤燕姐商量好了,我们俩一起去美国的,要不是你——就因为你她才非要窝居山沟,爸妈拿她没办法只好随她了。可你——就在她丧命九泉的那一天,我灵感的连着打了两个寒颤,就知道姐姐出事了。后来爸妈发电报告诉我,证实了我孪生姐妹俩的灵犀通感。从那时我就立志一辈子不结婚,我要回国,回来替姐姐续缘,凭良心你敢不爱我吗?”

刘凤梅情味浓浓地把在谷自清的肩膀,哭着说,“寡妇抱着枕头哭——无汉子的滋味你知道吗?你如果对我不好,我告诉爸爸说你欺负我。”

谷自清挺直身子,将脸偏过她那酒气薰薰的泪眼说,“刘凤梅!放尊重点,胡扯什么呀你。”

刘凤梅用劲扭正他的脸,嘴巴几乎贴到了他的脸边,谷自清强劲挣扎两下,因用劲过猛从沙发上滑坐地板上,刘凤梅借势爬到他的身上。

正在这个关键时刻,门打开了,焦翠灵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顿时,一股夺公之恨怒从心起,她刚想发火,但很快又平息下来。

 

焦翠灵毕竟没有丧失理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况且她中午确实有点太感情冲动了,一下子喝了那么多的酒,只有喝醉酒的人才能做出这有伤大雅的蠢事。所以,她还是不失礼节地弯腰搀起了爬在丈夫身上的刘凤梅。被臊得满脸通红的刘凤梅,假惺惺地哭叫一声“翠灵姐”!反把在焦翠灵的肩膀上哽泣声声。

尽管焦翠灵对自己的丈夫是信任的,但她还是极不自然的冷了刘凤梅一眼,因为,年轻貌美的女人,身上潜藏着一种勾魂的魅力,没有自控能力的男人,是很难过这一关的。这不能不让她对丈夫窝居山沟15年产生疑惑,他为什么热恋这么艰苦的鬼地方而不往她那调,仅仅是为了神龙剑出鞘吗?原来他有“金屋藏姣啊!”

焦翠灵虽没明说,但在夫妻情感上,从此划上了一道裂痕。

(0)

相关推荐

发表回复

登录后才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