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箭一号:第十四—十五集( 路兴录 )

红箭一号:第十四—十五集( 路兴录 )

第十四章

八年攻主体  突然变配角

设计部终于全面开始了神龙剑——型号装备改型、增程的试制任务,蔡宝来一接到对子母弹的全线监控,气就不打一处来,牢骚不满说,“子母弹全线监控,多好听啊!诸葛亮手摇鹅毛扇,老谋深算的孔明一生——他当配角那国相啊!掌握着决定刘备命运的大权呐。我呢?进启龙沟整整8年了,好不容易盼来了新装备型号上马,连个主攻方向都驾驭不了。落到自己头上的却是一项不轻不重的差使——子母弹的全线监控,净他妈的出孬点子坑人。”

蔡宝来想不通,他怀疑十之八九是王耿彪在搞鬼,在给他穿小鞋。他一定要搞清楚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7年前,对王耿彪阻挠他跟刘凤燕的关系,对刘凤燕之死,他至今,为没有得到王耿彪一次像样的解释、道歉耿耿于怀。现在王耿彪又来这一套,他怎么能够不吭不哈地受这份窝囊气。

下午一上班,蔡宝来怒气冲冲地敲开了王耿彪办公室的门,迎头一句话,问得王耿彪满头云山雾水,“老王你,你——到底你安的什么心?啊!为什么一会儿让我搞这个,一会儿又不让我搞那个,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什么这个那个的,简直是个——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呀你?”王耿彪也一肚子窝火,但很快息了。那一阵子,他的心情一直不大好,搬进新房一年多快两年了,却没有过上一天的舒心日子。一进门周丽莉就为傻儿子生气,晚上一上床,她更无休止的整夜不停地唠叨,半年多来几乎没睡一个安逸觉,整日忧心忡忡。在这种心境下,蔡宝来那么不识时务地闯进来,张口叫他老王,还用了一个普通干部不该用的方式向他发问,使他很不舒服。他耐着性子说,“蔡宝来啊,你不是一直在想干总装型号监控吗?你要不想干,那好啊,你提出来,我们安排别的同志干也行,反正现在的事情都是一把手拍板,不过我可以——”

“少给我来这一套!”蔡宝来打断王耿彪的话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想干监控总装型号装备了?我是说我不想干子母弹全线监控。”

“为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是不是想干我这个副总军事代表啦?那好啊!我让给你不就是了嘛。”王耿彪的话呛得蔡宝来脸红脖粗,受了莫大的羞辱似的,不加思索出口骂道,“老球稀罕你那个吊副总军事代表,还真把自己捧上天了!”

王耿彪知道,蔡宝来的花花肠子里装的什么,便也有意生气的样子激他说,“不稀罕去球,不稀罕你来找我干什么?去去去,去找你稀罕的人去。”

蔡宝来语迟片刻,心想,你自己找上门来的,还乞丐坐八抬——充什么财大气粗。这才气怯疲软地答道,“我——我想干神龙剑——型号装备改型、增程试制的总体内控监测。”

王耿彪愣了半天后,仍耐着性子戏说,“你想干总体内控?好啊!共产党员就应该专捡重担子挑嘛,不过,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要是早说,或许还能争取过来。可现在不行了,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个月喽。”

“为什么?”蔡宝来眨巴几下眼问。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前天支委会定的,总体内控有人干了。坐下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干子母弹全线监控,理由是什么?是不是又跟谁过不去了?”王耿彪的话里话对蔡宝来来说如同助燃剂,刚熄灭的火一下子又被他这潜意识的话撩拨得熊熊燃烧。

蔡宝来抱怨地说,“老王,咱们拼死拼活进行神龙剑——型号装备国标、国军标方案制定的时候,吴忠、夏辉耀干什么去了?他们为什么不那时干?现在要干神龙剑——型号装备改型、增程试制了,他们摘桃子来了,比蒋介石还蒋介石。抗日战争打得正激烈时,蒋介石躲到峨嵋山上去,日本鬼子投降了,他们来接收胜利果实。凭什么他们干总体内控,我们这些为设计部流尽了血、泪、汗水的,倒替他们跑起了龙套,这算哪一门子的规矩?而且,他吴忠、夏辉耀从未接触过一天神龙剑——型号装备国标、国军标方案的制定,对‘核’知识方面也欠缺,能完成任务吗?你这么安排莫不是有别的什么考虑吧?是不是还有什么气没出完吧?”

蔡宝来对王耿彪的阴阳怪气,始终是不满意的,特别是对刘凤燕之死,他是铭刻在心恨之入骨。对于吴忠、夏辉耀插手神龙剑——型号装备改型、增程试制之事,更是极为不满。他也知道,王耿彪与夏辉耀是面和心不和,那年国标、国军标事件就是夏辉耀所致。他只是想利用他对夏辉耀的不和来激他,还真的把王耿彪给激恼了,瞪着一双灯泡大的眼睛问,“蔡宝来,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有什么别的考虑?你说,我又有什么气没出完?我实话告诉你,吴忠、夏辉耀干内控总体不是我的意思,是上级业务部门的意见,是组织决定的。”

王耿彪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的心情本来就有些不大好,再加上蔡宝来这么愣头愣脑的一激,他还真有点火山爆发的气势,“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本想借题发挥狠狠地骂他一顿,骂他个狗血淋头,骂他个无地自容,可他还是多了个心眼,更加理解蔡宝来为什么要争,有些人又为什么希望他搞总体内控项目,他们说的没错,说蔡宝来这小子确实有点强胜好斗,有点砸不烂泡不开的劲头。

王耿彪强压怒火,只不过把态度放得更加严肃,口气更加沉重的说,“这是组织的安排,你懂吗!因为神龙剑——型号装备主体科技含量高,全是国产化标准,他们俩又是对口的博士生,有大量的工作要他们做。你也算是一个老同志了,怎么就没有一点大局观念,怎么就你有那么多的吊意见。也只有你,才能提出这种没有名堂的要求,问这种没有名堂的问题。你对国标、国军标制订,是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可人家吴忠、夏辉耀也没有闲着呀!再说了,贡献也不能作为向组织讨价还价的筹码嘛。谁干啥,谁不干啥,组织自有组织的考虑嘛,这都是工作需要嘛,怎么能说是替人跑龙套呢?不是我批评你,我总觉得你的思想苗头有点不大对劲,要不得!让你干什么,把什么干好就得了,腊月罗卜淡操心,问那么多干啥呀!”

蔡宝来哪受得王耿彪的阴阳怪气,气冲冲地冲着他吼,“吃了灯草,你倒轻巧!坐着说话腰不疼是吧?不问问清楚你让我咋干?又不是赶马车吆喝牲口,鞭子一扬它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你—–哪有那么省心哪。”

“你这是什么话?组织观念哪去了!”

“拉倒吧,不要老卖组织观念的关子,要不是你那个组织观念,刘凤燕她也就不会,就那么乖乖地送了性命,还在阴曹地府里等着你哪!”

蔡宝来本来是一句很随意的话,就因为他这么一句随心所欲的话,一下子捅到了王耿彪压抑了7年的痛愁。他终于忍无可忍,怒冲冲地摔门而去,临出门时回头甩出一句,“我告诉你蔡宝来,让你干子母弹,是领导定的,爱干不干,你自己看着办吧,少给我来这里发牢骚!”

蔡宝来气得浑身颤抖,两眼怒视着王耿彪的背影,牙齿咬得嘎吱吱响,他像一只伸直了脖子的斗鸡,恨不得跟对手啄个你死我活,斗他个昏天黑地。可是,对手却不战自退,他失去了愤怒的目标。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地平息怒气,闷闷不乐地向自个家门走去。

蔡宝来回到家,一个仰拉叉,撂身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叹气。他恨王耿彪,也不完全是因为刘凤燕。他认为王耿彪是个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是个上级拍平,同级抹平,下级踩平,工作平庸的四平领导。他们相识8年了,他始终不能像对待谷自清那样,对王耿彪建立一种亲近、崇敬的上下关系,和战友感情。

不过,他跟王耿彪的关系,还算是过得去的,除了刘凤燕牺牲前,有过正面的冲突,他蔡宝来有看法有不满外,并没有其它的个人恩怨,王耿彪也很少对他发过火。相反,刘凤燕牺牲后,他一反常态,有意亲近自己,可为什么,这一次他对自己怎么发那么大的火气呢?

他一直认为,刘凤燕死去了7年了,许多事情应该淡化了,他当初对王耿彪的恨,也渐渐地淡化了,他已经在很多方面理解和宽容了他呀!

可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今天对自己那么凶那么恨,难道他,王耿彪与他还有什么疙疙瘩瘩?

蔡宝来想到这儿,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前不久,上级机关征求群众对正副总军事代表的意见,蔡宝来直率地说,“王副总抓科研,我们这些科技干部,除了在试验场地转转,就不知道还该干别的什么了。”

那时,蔡宝来并不知道机关征求意见的目的是考核班子,为机关选拔部处领导对象。征求意见后不久,有次蔡宝来打电话找王耿彪办件事,王耿彪就含沙射影地说,“蔡宝来呀,我这个人有许多缺点,不会办事,你可以找没缺点会办事的人去办嘛。”

蔡宝来当时有点莫名其妙,今天,他拿副总军事代表的权力戏弄他,不是明显地耿耿于怀嘛。现在想来,王耿彪对他在机关选拔评议新生力量的关键时刻,提了那样尖锐的意见,打心眼里是不满意的。

蔡宝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生活是现实的,官求好名声,民盼好收成。看来,王耿彪对他的成见,一时半会儿是难以打消了。他不想再自讨没趣了,也不想再争什么是是非非了,下定决心将子母弹干好,给谷自清、给王耿彪一个惊天动地,给善用权术的人一份意外,一份无情的打击。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到时你王耿彪不敢不刮目相看我蔡宝来。”

 

第十五章

好女旺三代  妻贤夫祸少

蔡宝来虽憋足了劲,想甩开膀子大干,但心里仍有点不踏实,想晚饭后,再去王耿彪家一趟,好好同他交交心。

葛兰自从与蔡宝来结婚后,从不干涉丈夫的工作,但就这个事情,她认为有必要调解,随即来到床前,坐到丈夫的身边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再说,同时进山沟这多年了,有啥大不了的怨仇,还准备传给儿孙吗?”顿了一下,又说:“这人到中年啊,不能不顾忌一些现实的利益,再说了,你昨天向王副总问话的方式有点不妥嘛?那样伤感情的话,谁受得了啊!你不能过分刺激他,都7年了,还提那些陈谷子烂糠的干啥,人家毕竟是领导嘛,哪个领导不顾及面子的?我说呀,你还是主动一点,找王副总认个错表示歉意,也是主动跟领导搞好关系的一个表现,不会有错的。”

“是啊!”蔡宝来长叹一声,凝望着葛兰半天说不出话来。葛兰虽没文化,但她说出来的话让他折服。心想,妻贤夫祸少,成功的男人背后是女人,此话一点不假。我蔡宝来有葛兰相伴,是天赐的福分。他什么话也不说,翻身下床,草草吃完晚饭站身刚走到门口,王耿彪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还是葛兰眼皮活,给傻愣在门口的蔡宝来递个眼神,即热情地把王耿彪往屋里让。王耿彪看蔡宝来家里乱糟糟的,慌得葛兰措手不及地将两个孩子往卧室里推,便说,“宝来,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吧?”

蔡宝来这才醒过神来,急忙从茶几上拿起烟,抽出一支递给王耿彪,打着火机给他点上,扭头对葛兰说,“我和王副总出去有点事,你把屋里给拾掇拾掇,然后再给两个孩子洗个澡,让他们早点休息啊。”

蔡宝来和王耿彪出门绕过宿舍楼,慢步来到启龙河边。

 

秋天的启龙河,水色如玉,天光山影倒映在河流中,如一幅特写诗意的水墨画。月亮还没出来,星星却已满天闪烁,河边的空气湿润、清新,深深呼吸一口,胸中的杂念仿佛一下被滤得一干二净。

二人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蔡宝来迫不及待的说,“王副总,今天真对不起你,我对神龙剑——型号装备主体内控总体,真是鬼迷心窍了。”

王耿彪吐出嘴里的烟雾,说,“是我态度不好,头脑不冷静,不该对你发火,请原谅。”

二人谦让几句,便转入正题。王耿彪以诚恳态度再三解释说,“神龙剑——型号装备主体、子母弹的监控监测同等重要,现在没有任何倾向性的意见,干哪不干哪,谁都不敢冒然下结论。不过,有一点可以相信,如果明确了的责任,肯定是要层层抓落实,每一个项目的牵头人,都是经过反复权衡的,既考虑到了项目的需要,又考虑了你们个人技术上的优势、工作能力。目前我国武器装备建设,重点是保证高、精、尖端研制。说白了,为了打赢未来的信息化战争,我军必须要装备的中、远程神龙剑型号装备,和超高速战斗机是重中之重。”

蔡宝来已经想好了,由他牵头做子母弹的全线监控任务,是领导和组织上对他的信任,也请王副总放心,他一定全力以赴,高标准地完成好子母弹的全线监控任务。并滔滔不绝地谈了自己的初步打算——他想得很多,深山沟苦苦熬了好几年了,现在,终于盼来了可以甩开膀子大干的时候了,即使有点困难,这又算得了什么?干什么会没有困难呢。

他担心的,倒是自己干不干得了,什么时候能干出来。

但他有种预感,子母弹缓缓拉开的盛世帷幕,意味着我军装备扎上了飞天的翅膀。

 

兵器试验,往往伴随着诸多危险因素和惊人的场面,为了准确掌握子母弹抛撒数据,每批按百分比选出靶弹,到北方边境的黑龙江塔河寒区,做零下30至48度的低温,和南方热带地区做同样温度的高温靶场试验。路途远、周期长、费用高且不说,单转运过程中由于多种因素影响,容易发生事故,且子弹回收率又低,经常满足不了概率的要求而报废母弹。

蔡宝来想起那年,某厂发运火箭弹专列,在三门峡车站编组时发生燃爆伤亡几百人,造成几千万元的经济损失就不寒而栗。

为确保试验顺利进行,蔡宝来起草的《子母弹简易爆破》实施方案得到了科研部的认可。雷鸣在攻关领导小组会议上,对他们这个方案大加赞赏,说,“好!有科研价值,我看可以,既节省时间又减少费用,安全系数又大,可行!”

让蔡宝来感到特别高兴的是,型号装备子母弹抛撒试验终于定下了,并且决定在启龙峡某鱼场进行。但他的兴致只持续了30分钟,便被兜头一瓢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因他感冒发烧,试验竟然没他的份,这让他感到迷惑不解,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打谷自清,问为什么不让他参加?谷自清态度明确,且口气温和,说你现在正在医院里吊瓶子能参加吗?安心在医院里躺着吧。

 

“不就是个感冒吗。”蔡宝来哪能躺得住啊!他是这个项目的技术骨干和责任人,水性又好,6米多深的水中捞弹,肯定会遇到很多困难,在场也能帮大家出个主意,想想办法。况且,这次试验非常关键,不参加心里不踏实,就是躺,也要躺在试验现场!他让院长打了一支退烧针,救护车开到现场陪他观战。院长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请示让谷总决定。

谷自清电话回答,说,“既然你院长大人都表了态,我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不过咱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考虑到他的身体健康问题,一、只能当顾问,现场指导。二、尊重医生意见,只能躺在担架床上,现场休息。”

蔡宝来看了赵院长和护士一眼,满意地笑了笑,从赵院长手里抢过电话连说,“中中中,只要让我去,十条八条我都答应!都照办!”

 

盛夏炎炎的试验区域内,天空红日高照,千里无云。40多天的持续干旱,地面实际温度已经超过了58度,参试人员在无树,无避阴处的高温下露天作业。几个小时下来,他们的手臂、脊背被晒得红肿起泡。

蔡宝来高烧38度,虽然一直躺在救护车的担架床上,虽然医生一直守在他身边,但他的心思,早已飞出了囚禁他的救护车,飞向了那热火潮天的试验场地,飞入了6米多深的池塘底。

军事代表到底是军事代表,蔡宝来虽然身躺在救护车内,但他早已预料到了,这次抛撒试验的最大麻烦,就是捞弹。他设计起草制订的这个土洋抛撒方案,是将型号子母弹发射爆破后,抛入一个方圆万平米面积,6米多深的池塘里,测试爆破威力和子弹抛撒速度、范围。子弹与子弹碰撞情况,子弹与装填物摩擦情况。掌握子弹在母弹腔内装配与抛撒的可靠程度。子弹肚里没装炸药,是装满沥青沙子的混合物,试验完毕后,将子弹重新打捞上来,按技术要求进行处理,反复多次使用。

为了配合试验,确保试验成功,试验部从宜州请来了专业打捞队,专门携带“水鬼”打捞器材现场打捞。但他们忽略了一个原理,只以为这抛撒子弹是地雷战中的雷,和民兵埋地雷那样的简单,挖个坑埋下地雷,日本鬼子的探雷器从上面一罩,就发出个信号,从腰里拔出个小旗往那一插,就确定了位置。就因他们忽略了“重力加速度”这个物理原理,100来斤重的子弹,潜入水底钻入淤泥中,稀泥复盖弹坑,像一层绝缘保护膜,“水鬼”失败了。淤泥层面上金属物体的磁性反应器,对于钻入淤泥和蒿草丛中的金属体(子弹),它却无法探到具体位置。

一次无反应。

二次无信号。

——-

专业打捞人员,连续五次深水探捞,“水鬼”都无任何反应,无可奈何地走了。抛撒在深水中的子母弹捞不上来,就意味着此次试验失败,型号研制中断,100多万元的经济损失付之东流事小,不能按时落实研制出我军的“神龙剑”——型号装备的实施计划事大。

“不要再等了!我们自己干吧。”蔡宝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位被监护,且正在发高烧的病号。还未等身边的监护医生反过神来,蔡宝来甩掉衣服拉开救护车门,第一个带头纵身钻入水底。在深水中的蒿草内用手,一点一点的摸,用脚在塘底的淤泥中一点一点地探。只见他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又潜入水底,好像鱼鹰在寻找猎物一样,欢腾遨游。

对往事的回顾,也是一种刺激——

 

蔡宝来家在长江边上,他母亲就是在船上怀的他,给宝来起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们在那个性爱的清晨,有生以来第一次,下在江里捞鱼的网上,网了一条28斤重的大鲤鱼,蔡宝来的父亲高兴得对着江水磕头祷告,“财宝来啦,财宝来啦!”

蔡宝来的母亲记住了这个吉时良辰,抚摸着日渐隆起的肚皮,对丈夫说,“若是男就叫宝来,是女叫宝霞。”

蔡宝来生下来就和父母亲在船上生活,从小养就了一身好水性,上小学时就能往返横渡长江3、5个来回,扎猛子一口气能在水底下钻个把小时。那年北京体委招收运动员,老师和体委领导找到家里,他硬是不愿,他要考大学,要当科学家。

 

蔡宝来在子弹散布区内游来游去,突然,他发现一个浑浊的水花从不远处冒了出来,急忙游过去用手一扒,在水下作了个360度的跃翻,直身向上猛窜,浮出水面呼叫,“找到了!我找到了!终于找——”

由于激动,不小心被一口水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露天高温58摄氏度,深水层下寒气逼人,一冷一热的反差温度,他的病情加重了。医生见他满脸煞白,嘴唇紫青,说什么也不让他再下水。

蔡宝来打着颤音,说,“不,不容易呀!好不容易找到这一发,你,你就让,让我喝——喝口白酒,下去将它给弄,弄上来。”

水下作业,是很辛苦的,为给水下捞弹的人祛寒壮胆,基地后勤部专门搞了两箱高度烈性白酒,让在水下的作业人员喝几口增加热量。蔡宝来不顾医生的阻止,抢过酒瓶子就往嘴里灌,然后借酒轰起的热感,又返身钻入深水层里。为了捞出这发潜入深水层中的子母弹,他带着一条20米长的绳子,一头拴在深水泥层中的子母弹上,另一头交给岸上的人们用力往上拉。

淤泥太深,吸力又大,岸上的人们怎么用力也拉不上来。他只好潜入水底,用双手一层一层的扒开子母弹周围的淤泥。

扒一阵,浮出水面,换口气再潜入水中继续扒。

经过40钟的水下作业,这发钻入淤泥中最深的子母弹,终于被他摇动了。但他的脚上,手上被利器划开了道道口子,鲜血直流,他全然不顾,一股愣劲硬是配合岸上人,将这发100斤重的子母弹拉上了岸。然后他又反身潜入水底,继续打捞其它落弹。

 

8个小时的水下作业——捞弹,所有抛撒的子母弹全被捞上来了,但蔡宝来两腿一弯,昏倒在地,在场的军民,全都流出了感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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