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连
在城市待久了，人们特别向往农村的田园生活，想想唐人王建的诗句“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确实令人神往。但是，现代的人享受着富足的生活，心性已经懒惰，真要是给你一片天地，让你去劳动耕作，也未必心情舒畅。
我老家在山区，因此京城里的战友孟凡奇便让我给他找一间房子，一亩地，十几棵果树，租金随便多少。我问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他说，周末时间让孩子体验一下农民的艰辛，培养孩子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性格，这叫“忆苦思甜试验田”。
我二哥家里盖了两处房子，一处自己住，一处给侄子住。侄子在城里工作，他那一处房子便闲置下来。我和二哥把战友的情况说了，他说，是你的战友就别提钱了，要不房子也没人住，果树和山地也侍弄不过来，把离家最近的那一亩多地给他，里边又有十多棵果树呢。战友知道后，不好意思不给租金，就给侄子买了近万块钱的笔记本电脑。
孟凡奇把二哥的房子简单地装修一下，便开始实施儿子的“忆苦思甜计划”了。还是冬季，也不休息，每到周末，他们一家三口便开车来到这里，听二哥给他们讲课，讲土地、果树管理常识。冬季是给果树剪枝的最佳季节，二哥把他们一家三口带到果树地，柿子树、梨树、桃树、栗子树如何剪枝，如何分杈，都讲得清清楚楚。他们一家每人手里攥一把剪刀，专心致志的样子。特别他儿子，才八九岁，剪刀太重，他母亲给他配一把幼儿园的手工剪刀。整个冬天，他们三口每周末都来。二哥领着他们教这教那，十几棵果树都被二哥给剪秃了，他们也没学会。他媳妇和儿子到了山里，跟游山玩水一样，都不想走了，每天都乐颠乐颠的，就是手艺没学到。
一晃就到了春季，该耕田种地了。二哥给他们做一遍示范后，孟凡奇用镐刨垵，媳妇撒种子，儿子用双脚埋土，干得还很到位。二哥难得一笑，拍了几下巴掌，说了几句赞美的话，三口子都乐坏了。
下了一场春雨后，秧苗出来了，杂草也出来了，二哥又带领他们去间苗、除草。孟凡奇和媳妇耪地还算可以，可他儿子那小锄连苗带草一起耪。秧苗多金贵呀，立时把孟凡奇心疼得够呛，连踢了儿子好几脚。儿子哭了，媳妇闹了，一家人成了一台戏，嚷了半天。二哥还没法劝架，坐在墙头上边看热闹边抽烟。
下一场雨就得耪一回地。赶巧这年春天下了六七场雨，那草蹭蹭蹭地长，三口子耪一回地算是新鲜，耪两回地算是体验，耪三回地算是锻炼，耪四回地就算是受罪了。等到要耪五回地的时候，就看不到人影了，地里的草快有半人高了。二哥打电话，孟凡奇说，二哥，您就代劳吧，我们实在干不了了。等到地里长了粮食，果树长了果，我们花钱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