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峄烽火:连载 (作者:顾勤功)

葛峄烽火:连载 (作者:顾勤功)

1938年5月19日,徐州沦陷。日寇疯狂地凊乡、扫荡,致使我邳睢铜根据地被压缩到邳(县)南岠山一带。因此,岠山就成了苏皖边区的一块中心根据地。邳睢铜地委、邳南行署、邳睢铜灵四线联防办事处相继在这里成立。新四军九旅二十七团的后方基地也在这里。在各级军政领导的带领下,根据地的军民高举抗日救国大旗,广泛发动群众,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抗击着日伪军的疯狂进攻和国民党反动派妄图消灭异己的猖狂挑战。在此期间,我根据地军民浴血奋战、反扫荡、抗挑战、杀敌除奸。其中涌现出一大批可歌可泣的抗战英雄和支援抗战的模范。他(她)们舍生忘死,为国家为民族而战,他们的付出,换来了祥和安宁的今天。他(她)们的精神流芳千古,万古不磨。为此,我把他(她)们的事迹写下来,使其徳启后人,精神永续。

。 《葛峄烽火》一书共分三个部分:(一)传说篇,篇中所写诸如“童养媳逃离家门从军”、“代牺牲战友孝母”、“日伪残杀我抗战家属”、“我根据地军民杀敌锄奸”等,均是发生在当年邳睢铜抗日根据地的事。因事件孤立单一,故我将其组合成篇。(二)文史篇,本着尊重历史,几经核实,把当年发生在根据地的人物、事件整理记录下来。(三)附录,我家中现有几个抗战时期的诗词、联、文章等内容的手抄本,其中有好多未曾发表的爱国诗词、文章,还有当年流行在根据地的抗战歌谣,很有教育意义,因此我将其收录进来,以防失传。

葛峄烽火:连载 (作者:顾勤功)

注:田宝瑚,1939年任陇支三团二营营长,1940年任八路军第五纵队第三独立大队(即邳南三大队)大队长,1951年进军西藏时任18军54师参谋长,川藏公路建设总指挥,1958年成都无缝钢管厂第一党委书记。以后不详。该题词是1940年8月为团结报题写。

葛峄烽火:连载 (作者:顾勤功)

注:冯子鏖,1904年生,邳州土山镇西南冯庄人。原特二支队一营营长(系打入),联合抗日时,为邳睢铜灵四县联防办事处军事科长。1940年六月,新四军九旅26团在土山围歼特二支队时,率部起义,加入抗战队伍。建国后任徐州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该题词系1940年8月为团结报题写。

民国二十八年(1939)的正月初一早晨,凛冽的西北风刚停,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又下了起来。此时,热被窝中二圣人王连才伸过懒腰,打完哈欠道:“子曰:有子不精,母之过也。眼下,我那个独生子冬瓜是个只知吃喝不知拉尿的东西,看来我王家大院是后继无人了。”此话一出,王连才的老婆顿时火冒三丈,骂道:“操你祖宗,你王连才只不过读了二年半的私塾,也充起圣人来了,张口一个子曰,闭口一个子曰,子曰,子曰,子你娘的个皮。俗话说,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种憨种,你就得憨种,也不撒泡尿照照,反倒怪起老娘来了。不是我自夸,想当年,我蓝水仙虽说算不上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但也是方圆百里之内数得着的一朵鲜花,没想到鬼领神差竟插在你这泡牛粪上。”一向惧内的王连才自知大清早捅了马蜂窝,连连赔不是,可那蓝水仙总是不依不饶。正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老长工李光汉的叫声:“老爷,不好了,门前车屋里冻死了个讨饭的婆子。”正是老长工的这一声喊,才解了王连才的围。

王连才一骨碌爬将起来,大叫:“晦气,晦气,大年初一门前死了人,大不吉利。”赶忙随老长工来到门外车屋一看,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子正趴在那死去老婆子身上嚎啕大哭,边哭边摇着死去婆子道:“奶奶,快醒来呀!”王连才满脸怒气地吼道:“未经过我的同意,私自住进我家的车屋,而且在大年初一死在里头,这是大不吉利。死人不能在这里久停,赶快弄去埋了,埋过后还得请班鼓乐来吹吹,买掛鞭炮来放放,好冲冲晦气,去去穷气。”那蓝水仙更是暴跳如雷地骂着。一时不知所措的女娃哭得更加伤心。这时王家的老女佣吴妈一手擦着眼泪,一手拉起女娃儿劝道:“闺女,别哭,告诉我,你是哪里人?怎么来到这里的?再大的事有吴妈给你撑着,别怕。”那女娃紧紧抱住吴妈的腿,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哽咽着说:“俺家在河南,姓白,俺叫玉莲。去年黄河决口发大水,紧接着日本鬼子也打过来了,爹娘都饿死了,为了活命,奶奶带着我逃荒跑反来到这里。昨天晚上风大雪大,奶奶连饿加冻实在是走不动了,就躲进这车屋里过夜,没想到奶奶她、她死了。”吴妈听完玉莲的诉说,连忙恳求到:“老爷、夫人,你们看这孩子多可怜,远离家乡,举目无亲,身无分文,十来岁的孩子哪里去弄钱请鼓乐、买鞭炮。”王连才道:“那你说怎么办?”吴妈狠狠心、咬咬牙道:“怎么办,我拼上我一年的工钱不要了,给这孩子顶账,你就放过她吧!”老长工李光汉接着说:“这死去的婆子,我和周大猛(小长工)负责给埋了,把车屋打扫干净,再放掛鞭,你看行吧?”

此时的王连才见众人都在为玉莲求情,再瞅瞅玉莲,虽说面黄肌瘦,但那个小脸上五官却很端正,还透露出一股秀气。王连才皱皱眉头,心中暗想:这个外乡来的野丫头,无亲无故,如若将她养大,我那个憨种儿子冬瓜不就有媳妇了吗?那就更不愁我王家大院后继无人了。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顺水推舟说:“子曰:积怨不如修善。我王连才也算是读过书的人,知书明理,看在众人面上,掩埋死者,奏乐鸣炮冲晦气这个钱,我王连才花了,念你小小年纪走投无路,我看就到我家当佣人吧!不知可否?”此时无家可归的小玉莲,哪里知道王连才这番话中暗藏祸心,只是默不作声。王连才停了片刻,见玉莲未作回答,说道:“不回答就表明你愿意了。常言道,口说无凭,笔墨为宗,丫头,咱得立个文约。”说着便转身回房写好了文约,来到众人面前念到:“民国二十八年正月初一,白玉莲的奶奶私自到王连才家车屋过夜并死在里面,王家慈悲为怀,念玉莲幼小,无力掩埋及善后事宜,由王家出钱安葬,为感王家不予追究,玉莲甘愿入王家为佣。

 立约人:王连才

                                          白玉莲

                                  民国二十八年正月初一

王连才读完文约,并让玉莲按个手印。此时,举目无亲的小玉莲也别无他法,只好听天由命了。

老长工李光汉,找来芦席将玉莲的奶奶卷好,和小长工周大猛将其抬到山上乱葬岗里埋了,回头把车屋打扫一番,又放了一掛鞭,这事才算过去。

玉莲被带进王家大院,安排在伙房帮吴妈抱柴、烧火,兼给主人端茶送水。一天,玉莲给蓝水仙打洗脚水,谁知水热了点,蓝水仙一怒,踹翻盆子,扇了玉莲两个耳光骂道:“小贱人,你想把老娘我给烫死,给我跪下。”可怜的小玉莲一直跪到下半夜,才算完事。这事被老长工李光汉、小长工周大猛、老女佣吴妈知道后都为玉莲抱不平,但可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吴妈劝慰道:“唉!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打掉的牙齿也只好往肚里咽吧!”而小长工周大猛则说:“太欺负人了,我迟早得把那个黄脸婆狠揍一顿。”

说起小长工周大猛因其父母生前为了治病,借了王连才五块大洋的驴打滚(连本带利一块翻)高利贷未能偿还上,王连才以父债子还为由将大猛弄到家里做工抵债。大猛看到弱小无助的玉莲如此遭遇,联想自己,同病相怜,因此暗中帮助、保护着她。在赤日炎炎的夏天里,他看到小玉莲连个擦汗的毛巾都没有,大猛便借上山放牛之机,挖了一些草药到街上中药铺子换了些钱,买了一条绣着荷花的毛巾,偷偷地送给了玉莲。可玉莲哪里舍得用,总是随时带在身上。

在李光汉、吴妈和大猛关爱下玉莲在王家忍气吞声熬过了三年。

话说王连才见自己的那个憨种儿子冬瓜已年满二九,正该谈婚论嫁之时,可他整日里学猫叫,学狗爬,拉着个棍子学骑马。连三岁娃儿智力都没有的憨种,要想明媒正娶个媳妇那真是比登天还难。虽说天赐良缘,家里来了个小玉莲,即使给他圆了房,恐怕也难保王家香火不断。于是就对蓝水仙道:“冬瓜这孩子怕是出生前迷魂汤喝多了,啥也不懂,得想法教教他。

在王连才、蓝水仙的教唆下,那个憨种冬瓜竟然茅塞顿开,对小玉莲起了歹念,时不时地去欺负小玉莲。直弄得小玉莲白天黑夜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一天,趁王连才、蓝水仙两个老东西不在家,大猛把冬瓜狠狠地揍了一顿,并告诫他,如敢再欺负玉莲,就把他揍死扔进井里。从此以后,冬瓜只要听到大猛一声咳嗽就浑身哆嗦,见到玉莲就打溜,因此玉莲暂时得到了安宁。

这一年春天,新四军九旅二十七团路过此地,住宿王家庄,宣传队则住进了王家大院。宣传队里的六个女兵大的不过二十岁,小的也只有十六、七岁.她们身着灰军装,是那么的整洁.皮带扎得腰儿细细的,胸脯高高的,更显出少年女性特有的曲线美.齐耳短发被军帽束在脖子后边,高高扬起的帽檐下露出一弯蓬蓬松松的刘海,刘海下面忽闪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绑腿直打到了膝盖上,好不威风。她们白天贴标语、刷墙字,晚上登台演出,宣传抗日和打土豪分田地。女兵们的自由、欢乐让小玉莲多么的羡慕。谁知部队在此停歇两天后又向南开进,望着部队远去的背影,玉莲的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当她把想参军的念头偷偷地说给大猛听时,周大猛更是摩拳擦掌,说是要瞅准时机逃出这个火坑,带玉莲一道投新四军去。

部队走后,老谋深算的二圣人王连才老觉得气候有些不对,在新四军的宣传鼓动下,昔日的那些佃户、长工们见面后不是交头接耳,就是咕咕唧唧,眉宇之间还暗露喜色。更令他不安的是小玉莲现已是个一十六岁的美少女,如果不尽早把她变成冬瓜之妻,说不定会夜长梦多,节外生枝。王连才和蓝水仙一番密谋之后,觉得事不宜迟,干脃来个突然袭击,不搞排场,不办宴席,只要把玉莲和冬瓜弄到一起就行。

中午,王连才叫来玉莲,说道:“今天,六月十六是个吉日良辰,是你和冬瓜大喜的日子,活就不要干了,赶快去梳洗打扮一下,今天晚上和冬瓜圆房(即成亲)。”玉莲一听此话,如五雷轰顶,顿时傻了眼,说道:“王连才,我什么时候同意和你儿子冬瓜成亲的?”蓝水仙则在一旁帮腔:“能做我们王家的媳妇,那是瞎子掉鞋——哪去找哇!再说你和冬瓜成了亲,生儿育女,王家这万贯家业就是你的了。”玉莲极力抗争道:“王连才,蓝水仙,我白玉莲人穷骨头硬,冻死迎风站,就是一头撞死,也绝不会做你王家的媳妇。”说着就一头撞向墙壁,王连才连忙将玉莲抱住,蓝水仙找来绳子把玉莲双手反绑在椅背上。玉莲哭着、骂着:“猪狗不如的王连才,你还说你知书明理,自称“圣人”,怎么能干出这种逼亲的丑事来?”王连才嘿!嘿!冷笑道:“逼亲,怎么能叫逼亲,三年前,你是怎么来到我王家大院的?当时咱可是有字为证,说着拿出一张纸念到:“民国二十八年正月初一,白玉莲的奶奶私自到王连才家车屋过夜并死在里面,王家慈悲为怀,念玉莲幼小,无力掩埋及善后事宜,由王家出钱安葬,为感王家不予追究,玉莲甘愿入王家为童养媳。

 立约人:王连才

                                             白玉莲

                                     民国二十八年正月初一

你看,这上面还有你的手印,有约为证,这可就由不得你了。”玉莲听后大骂:“老狐狸王连才,当年你念的是入王家为佣,现在却变成了童养媳?是你在文约上做了手脚,不管你是童养媳,还是童养婆,我白玉莲就是宁死不从。”

此事被吴妈知道后,连忙找来老长工李光汉、小长工周大猛商量如何搭救玉莲。年轻气盛的周大猛当时便抓起了劈柴的板斧,要去找二圣人和那个黄脸婆拼命。李光汉一把拉住大猛说道:“不可鲁莽,此事须这般这般才行。”于是对大猛、吴妈各交代一番,等到了晚上行事。

话说吴妈按照老长工李光汉的吩咐,来到王连才的客厅说道:“老爷,还是我来劝劝这个丫头吧!”王连才见吴妈愿来帮忙,笑道:“快请。”吴妈来到关押玉莲的房间,见玉莲双手被反绑在椅背上,泪流满面,痛不欲生。黄脸婆蓝水仙手拿鞭子坐在一旁看着。吴妈走上前去佯装劝说了一番,趁蓝水仙外出小解之机,贴在玉莲耳边嘀咕了一阵,玉莲不停地点头,也止住了哭声。吴妈对蓝水仙道:“夫人,大喜的日子,绑着不大吉利吧!”水仙见玉莲在吴妈的劝说下,不哭也不闹了,说道:“这就对了嘛,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老牛也得跟着走,何况你是嫁给有钱人家的少爷。松开吧!”

傍晚时分,正当王连才安排冬瓜和玉莲拜堂成亲时,老长工李光汉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大叫:“老爷,不好了,后院起火了!”王连才、蓝水仙一听,那还得了,边跑边叫:“快去救火。”吴妈也随同众人去了后院,屋里只剩下玉莲一人。玉莲见机会来了,连忙扔下盖头,扯去外衣,飞奔出门,向栾河桥上跑去。

話说王家后院起火,这是大猛按老长工李光汉的吩咐,点着了王家后院的草垛,为的是转移王家注意力,好救玉莲。火着之后,大猛飞速向前院奔来,想带玉莲一同逃生。谁知冤家路窄,迎头与前来救火的家丁三老歪撞个满怀。话说这个三老歪,土匪出身,心毒手狠,力大无穷。大猛的这一撞,他就满肚子窜火,加之人们都往后院去救火可大猛却向前跑,三老歪气不打一处来,一伸双手死死抱住了周大猛。少年周大猛哪是他的对手,虽极力挣扎却难以脱身,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大猛张口死死咬住三老歪的胳臂,大猛这一招果然奏效,直疼得三老歪的那个歪嘴更是斜上加斜,不由自主地摊开了双手。大猛这才飞身出门朝栾河桥跑去。王连才带领众人来到后院一看,见是草垛子着了火,命令众人赶快打水灭火。这时,王连才突然眉头一皱,大喊:“不好。”带领水仙及家丁们向前院跑去,进屋一看,已没了玉莲的踪影。大骂上当,率领家丁冲出大门,灯笼、火把沿大道向栾河桥追来。黄脸婆蓝水仙边追边骂王连才:“不信老娘的话,这不是叫我给说准了,家鸡打的团团转,野鸡不打过天飞,养了这么多年,还是让她飞走了。”

再说玉莲按照吴妈的交代,到栾桥上同大猛会合后一道逃生。说起栾桥本是清朝年间一栾姓大户为方便新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省亲,花巨资在峄阳山前的一条分洪河上建的石拱桥,故名栾桥。当玉莲来到桥上,左顾右盼桥上空无一人,心中胡疑,大猛哥为什么还不到来?正在玉莲心急火燎之际,只见灯笼火把冲栾桥而来,人群中传来了王连才的声音:“快追,这栾桥是通往外地的必经之地。”玉莲心急如焚,眼见刚刚逃出了虎口,却又要落入狼窝,不由的二目唰唰泪下,大呼:“天哪!我白玉莲的命儿好苦哇!”骂一声禽兽不如的王连才,你丧尽天良害死我了。又盼了一声大猛哥你、你、你为啥迟迟不来?正当玉莲怨着、骂着、盼着之时,王连才已带人追到桥头,有人喊道:“在那儿,在那儿。”玉莲连忙止住哭声,把被泪水湿透了的荷花巾挂在桥栏上,好让大猛哥知道她已投河而死,之后便双手掩面,一头扎入滚滚东流的栾河中。王连才站在桥上望着打漩的河水,骂道:“该死的野丫头,我是白白养了你好几年。”骂声未落,周大猛从人群后窜了上来,见栏杆挂着荷花巾,知道玉莲已投河了,伸手抓起桥栏上的手巾,捶胸顿足道:“玉莲,我来迟了,你死得冤哪!这个仇,我周大猛一定要报。”王连才大叫:“抓住他,抓住他。”此时的周大猛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飞脚踹倒了王连才,又狠狠扇了黄脸婆蓝水仙两个耳光,一纵身窜出人群,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玉莲纵身跳入栾河时,汹涌的洪水即刻将她吞噬,等她冒出水面时,恰好从上游冲下来一捆高粱秸流到了她的身边,她连忙双手死死地抓住,随着流水,一沉一浮地向下游而去。

话说家住栾河下游的徐二老汉见暴雨过后正是张网等鱼的最佳时机,就身背鱼篓,肩扛渔网来到河的拐弯处张网等鱼。他刚刚张好四爪网等待随流而下的鱼儿入网时,忽见上游来了个大大的浪花,箭一般地直冲渔网而来好不高兴,看着浪花就知是一条少见的大鱼。就在他准备抬网时,那大鱼把他连同渔网撞出好几丈远。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网拖到岸边,一看,原来是捆高粱秸。当他伸手去搬高粱秸时,发现高粱秸下面还有一个人,连忙将人抱到岸上,划着火柴一看,是个小姑娘。徐二老汉摸了摸小姑娘的肚子鼓鼓的,说道:“还好,水喝到肚子里还有救,要是肚子瘪瘪的,那是水吸进肺里去了就没救了。救人要紧,得赶快把水给控出来。平时救人,须找口大锅倒扣在地上,让落水者头朝下趴在锅上,水便顺口流出。现在黑天半夜离家又远去哪里去找锅,来不及了。他急中生智将鱼篓倒扣,把小姑娘头朝下放在鱼篓上趴着,双手轻轻挤压小姑娘的背部,让水控出来,水不断地从小姑娘的嘴里流了出来,约摸半袋烟功夫,小姑娘的手有点动。徐二老汉又轻轻地挤压几次,突然小姑娘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徐二老汉这才放下心来。说起徐二老汉,他生活在栾水河边已五十多年了,长期与水打交道,只要有落水的一般都请他施救。徐二老汉见小姑娘已脱离危险,也顾不得鱼篓、渔网了,连忙把小姑娘背回家中,叫起老伴找来干衣服给小姑娘换上,自己则到锅屋里生火熬粥。在徐二老汉夫妻俩精心照料下,小姑娘回过神来。老两口问长问短,玉莲都一一作了回答。徐老汉听完玉莲的一番诉说,叹了口气说道:“好命苦的孩子呀!差一点就赴了黄泉。”徐老婆子则安慰道:“闺女,别怕,天下咱们穷人是一家,你到了俺老徐家,权当我又多了个闺女,只要有俺老两口吃的就有你吃的,玉莲感激地又是喊爹又是叫娘。就这样玉莲在老徐家落下脚来。徐老汉有一女一子,女儿早已出嫁,儿子两年前就参加了新四军,现正在前线抗战杀敌。徐二老汉为人忠诚,思想进步,是我党地下联络员,他家就是联络站。

一天,上线联络站的联络员送来两名伤愈归队的新四军战士(其中有一名女卫生员),交由徐二老汉送往下一个联络站。这是玉莲第二次见到新四军战士,见他们小小年纪舍生忘死为国抗战,更增添了她想当兵的决心。玉莲把想参加新四军的事告诉了徐家二位老人。徐二老汉当即竖起大拇指说道:“好,有出息,我这捡来的闺女也要参加新四军,那我徐二老汉就是双抗属了。闺女,赶快去乔装打扮一下,今晚,我把你和这两位小同志一道送往下一站。”就这样,一站一站往下送,一直送到新四军的旅部。玉莲被分配到宣传队当队员。进了宣传队,在领导和老队员的关心帮助下,玉莲的思想、文化、演技进步飞快,特别是她那清秀的模样,轻盈的舞姿、甜润的歌喉得到同志们的一致赞扬。

再说周大猛离开栾桥,沿途乞讨,到处打听新四军的队伍。途中听人讲新四军九旅经常在皖北宿县一带活动,他便一路寻宿县而去。

一天,他来到灵璧境内的朝阳集外,突然,集内枪声大作,杀声震天。大猛心想,这一定是新四军和鬼子接上火了,他快速向前赶去。当他来到圩河外边的一片草丛中隐避下来时,一群鬼子兵突破了新四军的包围圈逃了出来,当鬼子们涉水刚刚爬上圩河,却被负责外围追剿的新四军骑兵杀了个正着,仅三个回合,逃出来的二十多名鬼子全都死在新四军骑兵的刀下。正当骑兵撤出这里的战斗赶往别处增援时,一个趴在地上装死的老鬼子举枪瞄准最后面的那名骑兵战士扣动了扳机,只见那个战士的身子晃了几晃后又直了起来,勒马回头,手起刀落结果了那个老鬼子。由于伤势过重,加之用力过猛,墜于马下,头抬了几次也未能抬起来。那匹战马围着主人咴咴乱叫,不时地用前蹄扒弄着主人,又一次次地卧倒在主人的身边,它是想让主人趴到它的背上去,好驮主人离去。此时,躲在草丛中的周大猛看得真切,连忙跳出草丛,急三步来到跟前,想助伤员一把,可那名战士因伤势过重,已无力趴在马背上。正在这时,已撤出战斗的骑兵排长发现少了一人一骑,便勒马而回,前来寻找。当他发现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抱着伤员往马背上放,叫道:“小兄弟,快将他抱给我,再把马缰绳挽在马鞍上。”周大猛道;“还是我抱着吧,我会骑马。”排长道:“好吧,快。”周大猛抱起伤员坐上马背,那马前腿一弓,后腿一蹬站了起来,随着排长飞驰而去。大猛随排长将伤员送到战地医院救治后回到骑兵驻地。排长又是打水,又是倒茶,问道:“小兄弟,你小小年纪,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大猛道:“十三岁那年,为替父还债,我到地主王连才家做长工顶债,闲时为地主放牛、放马,忙时为其耕田。地主家的三匹马被我训得服服贴贴,不用缰绳,不要鞍凳,骑上它一气也能跑上几十里。”排长一听,乐了,说:“怪不得,你的骑术那么好。”此时的 周大猛心潮澎湃,恳求道:“排长,俺想当兵,想当骑兵。”排长笑着说:“好哇!想当兵,我们欢迎,不知你的爹娘是否同意?”大猛哽咽道:“我哪还有爹娘,都被地主王连才给逼死了。”又将如何逃出王家大院的事儿讲给排长听了。排长道:“好吧!我先收下你,等我上报连长、指导员后,再接收你为新四军骑兵战士。”|

连长、指导员听骑兵排长汇报后,了解到大猛出身贫苦,善于骑马,是棵难得的好苗子,便立即策马来到骑兵排驻地,想亲眼看看大猛的骑术。

驯马场上,大猛接过排长牵过来的战马,只见他来了个鹞子翻身,人已经稳稳坐于马上。双腿一夹,那马扬开四蹄围着场子跑了起来,跑着跑着,只见大猛双手扶鞍,二脚离凳来了个鲤鱼打挺倒立于马上。跑着跑着,大猛一脚扎凳身子下坠来了个海底捞月,伸手抓住另一马凳,人已藏身于马肚之下了。连长、指导员见大猛如此机灵可爱,连连拍手叫好,并当场宣布正式接收周大猛为骑兵排战士,并让排长用一个月时间教会大猛马上射击及 挥刀等要领。

一天,训练场上,只见骑兵排长飞马挥刀在前,大猛催马挥刀紧随其后,只两个回合,场上十多个草人靶首被他二人给削了下来。正在这时,正东方传来了嘀嗒嘀,嘀嗒嘀,嘀嘀嗒嘀嘀一阵号声。骑兵排长当即勒住战马命令骑兵排司号员吹号回复明白了,并让副排长赶快整装集队出发,自己带着大猛率先向东方飞马而去。原来,这是步兵排和下乡抢粮的鬼子干上了。一队鬼子兵护送四卡车抢来的粮食往据点里赶,途中被我步兵排干掉了三辆,剩下的一辆加足马力向据点里逃去,几名小鬼子在队长带领下紧随其后。这时,步兵排长急得大喊;“决不能让鬼子得到一粒粮食,快调骑兵。”司号员当即吹响了调兵号。正在场地上给大猛讲战术战法的骑兵排长听到调令,所以才立即率大猛飞马前去增援。

大猛一马当先向鬼子的卡车追去,追到一个拐弯处,大猛见机会来了,举枪瞄准敌车的前轮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敌车暴胎,那车原地打了一个圈便翻入沟底。大猛连忙勒马回头去接应排长。这时,排长已砍死几名小鬼子,正在追赶那个骑着大洋马的鬼子小队长。鬼子队长仗着他的马高腿长,箭一般向前逃窜,正好被前来增援的大猛拦了个正着,鬼子队长一愣神,被追上来的骑兵排长一刀削死。那大洋马拖着一只脚还别在马凳里的鬼子小队长的尸体向据点方向跑去。排长大叫:“抓住它,快。”大猛催马穷追不舍,当他的马于大洋马并排时,纵身一跃,飞身骑上了大洋马,一脚踹下鬼子尸体,勒紧了缰绳。可能是鬼子的战马通过特殊训练,几次扬起前蹄立了起来,想甩掉大猛未成,又来了几次后踢。大猛道:“嘿,畜生,你还欺生。”瞅准机会抽出左脚,用脚后跟照准大洋马的喘窝处(即软肋)狠狠地踹了一下,那马当即酥软下来,稳稳当当站在那里。排长见大猛这一招太奇了,大声叫好。可他哪里知道,大猛的这一招是在王家大院放马时摸索到的。

周大猛初次参战,击毁鬼子汽车一辆,缴获战马一匹,记二等功,并提升为班长。

再说,大猛、玉莲自逃出王家大院,栾桥上也未能见上一面,这一别已过三载。大猛知道玉莲已投河死了,而玉莲也不知道大猛现在何处,日思夜盼,希望有朝一日得以相见。因此,宣传队每到一处,玉莲都要打探一番。

一九四五年八月,中国人民终于迎来了抗战的胜利。就在这举国欢庆,万民期盼和平之时,反动派又挑起了内战。大猛、玉莲又各自投入了三年自卫战。

一九四九年春,三大战役已结束,国民党军溃败江南。为了解放全中国,党中央、毛主席决定打过长江去。在渡江的前夕,为了配合部队战前动员及地方政府开展支前工作,玉莲所在的宣传队下部队巡回演出。一天傍晚,宣传队来到一个部队驻地演出。解放军官兵和当地民众坐满了整个大场,临时搭建的戏台上灯火通明。最先演出的节目有小调《送郎参军》、小放牛《慰劳亲人解放军》、独唱《解放区的天》……而最后一个节目是话剧《泪洒栾桥》。剧情共分五幕:一、跑反、二、落难、三、逼亲、四、投河、五、从军。此时,观众席上的骑兵连长周大猛越看心里越酸,眼泪在眼圈直打转,心想,这演的不正是七年前我亲身经历的事儿吗?剧中的人物,二圣人王连才、黄脸婆蓝水仙、憨种冬瓜、小女佣莲儿、小长工猛子……这些都是王家大院里的人呀!在这异地他乡谁会知道的这么详细。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第五幕开演了。大猛仔细端详着剧中的莲儿,发现剧中人物有了变化,前几幕中的那个小莲儿已换成了个二十多岁,身着军装的解放军女战士。只见她一上场就唱:

旧社会,好比是黑格洞洞的苦井万丈深。

井底下,压着咱们老百姓,妇女在最底层。

看不见那太阳,看不见天,

                  数不清的日月数不尽的年。

做不完的牛马受不尽的苦,谁来搭救咱。

多少年来多少代盼的那个铁树把花儿开。

共产党,毛泽东,他领导咱们全中国走向光明。

中国人民大解放,受苦的老百姓见了太阳。

土地改革闹翻身,砸开了封建的老铁门。

从前的妇女关进阎王殿,

今天打断了铁锁链,妇女都成了自由人。

国家大事咱也能管

翻身不能翻一半,彻底解放闹生产。

铲除老蒋反动派,前方后方一齐干。

努力生产莫消闲,个个都要加油干。

建设咱们新的中国万万年。

歌声一落,文工团长从幕后走了出来,一把拉住正准备谢幕的那名女战士向大家介绍道:“同志们!这个话剧是个真实的故事,看,这位就是剧中主人公莲儿——白玉莲同志……”台下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正在这时,一个英俊魁梧的军人飞步走上戏台,紧紧抓住白玉莲的双手,热泪盈眶地说道:“玉莲,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啦!”玉莲一愣,周大猛立刻介绍道:“我就是那个小长工猛儿——周大猛啊!栾桥一别,七年啦,原以为你我二人阴阳两隔,真的没想到,咱们在这里见了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包来道:“看,这就是你投水前放在桥栏上的那条荷花巾呀!我一直把它保存着。”此时的玉莲激情难抑,扑向大猛怀中,二人相拥而泣。此情此景震撼了台上台下所有的人。这时,有人领头高呼: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将革命进行到底。

此后,大猛、玉莲又踏上了解放全中国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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