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寄思(作者:陈佳利)

清明寄思(作者:陈佳利)

清明节是中国传统的四大节日之一,它兼具自然与人文两大内涵 。 .

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清明是节令,是放歌踏青,赏春花烂漫,享受大自然的好时节。

只有失去亲人经历的人,清明,是戳痛心灵的字眼,是悲怆,是追忆,是思念,是对痛失至亲至爱人的无限缅怀。

我的姥姥离开我们已经四年了,她的音容笑貌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记忆犹新,仿佛从未离开过。

最后一次见到姥姥是一个初夏,阳光灿烂的日子。接到姨妹给我打来的电话“姨姐,姥姥病重回老家来了,我们去看看吧!”

我们到的时候,家里围满了来看她的人。姥姥躺卧在床上,气色看起来很好。虽然离开本土搬到徐州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但她对来看她的左邻右舍,亲家近房,谁家媳妇,老人,孩子都能说出个子丑丁卯。九十七岁的人了,耳不聋眼不花,记忆力还超常的好,衣着干净整洁。皮肤也不像一般的老年人长着很多斑块,显的脏兮兮的。

我走到她面前叫了一声:“姥娘,”声音就哽咽在喉咙里,眼眶里就积满了泪水,我强忍着,努力睁大眼往上仰,不让它掉下来。姥姥拉过我的手往她的肚子上放说“你摸摸,多热”。她的肚子很瘪,凹下去,皮肤像纸一样又薄又白,道道青筋很明显。稀疏的花白头发,脸上的褶皱像菊花一样层层叠叠,又黑又浓的天然柳叶眉,比专业化妆师化的还要好看,这也是她的特别之处,一般人老了头发都雪白了,眉毛也应该是白的吧。
常听老妈说“我们姊妹五个,都随你姥爷长,宽肩膀,大鼻子,没有一个随你姥娘长的,典型的东方古典美”。
姥姥来家里七天时间,见完了村庄里所有认识的人,安排好自己的身后所有事情,一一交代好,然后她拒绝吃饭,也不喝水,嘴唇实在干了,她就让人端水过来,湿湿唇。念叨着,我有一个孙女,两人孙子,七个外孙子,四个外孙女,月底快收麦了,我得走了。我的姥姥是多么的让人心疼,多么的善解人意,即使到最后生命的一刻,她还想着,不过多的麻烦别人。

2017年阳历6月16日上午,我那从来没赶过一次集,花过一分钱的姥姥。拿出来了二姨平时给她的积攒了一辈子的钱,分发给儿女们。我妈心疼地“哇”一声哭了出来。最后还有200元她给了二姥姥家的大舅妈,让她给她自己穿好衣服,11点16分姥姥面带微笑从容自若地闭上了眼睛。

世上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形容我们当时的悲伤心情。舅妈哭晕过去一次又一次。都说婆媳是世上最难处的关系。姥姥和舅妈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几十年如一日,吃住在一起,胜过亲母女 。舅舅常年在外地工作,舅妈主外忙着几亩责任田春耕秋收,姥姥主内,在家洗衣做饭,把孙辈照顾的无微不至,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干净的程度小到一个油瓶都被她攃的透亮,大到家前屋后被她清扫的没有一根树叶,草棒。

小时候       最喜欢去姥姥家,不光是姥姥做的饭特别好吃,而是姥姥看到我们来了,那欢喜的表情,用她独有的语言   宠溺的夸赞“”这小大姐,弄俊的,大银盆个脸,衣服也弄好看,没见过唻!”不光是我,任何人来了,她都这好那好的夸赞一翻。在姥姥的眼里,万物都是那么的可爱,人人都是那么的善良。

她有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有很多毛主席像章。具姥姥说那是二姨考上大学走遍全国串联得到的奖品。每次临走的时候她就会分发给我们一人一枚,佩戴胸前。金属质材,圆圆的,红色打底,金色的头像,闪闪发光。也有软皮材质的,圆圆的,淡白色打底,绿色军装的毛主席头像,不管是哪一个,回到家都惹来多少小伙伴羡慕的眼光啊!

去的次数多了,像章也分发完了。她有时候就会拿出二姨给她的钱换成零钱,五分的,二分的,一分的不偏不私′分发给我们,这是我童年最深刻的印象。

后来舅舅家搬到了徐州,我们也都渐渐长大,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见姥姥的次数就很少了。偶尔去过几次,她就拉着我的手,摸摸我穿的衣服,夸衣服好看,夸孩子长得俊,然后很认真的对我说“孩子不要多,一个馒子你也要蒸熟吃,好好叫小孩上学。” 临走时她塞给我的是一个轻巧的塑料小瓶子。她说拿回家盛花椒面用。那是二姨每个月给姥姥买来吃的蜂胶瓶子,她都宝贝一样攒着,同样不偏不私,谁去了都给。这也是姥姥的智慧法宝,像丝线一样牵扯的念想。

姥姥多年来一直坚持吃二姨给买的蜂胶,饮食习惯很规律,所以身体一直很好。皮肤细腻白皙,面色红润,用鹤发童颜形容是最恰当不过了。

2014年初夏的一天,舅舅和舅妈去街上买东西,姥姥在床上睡觉,半梦半醒中好像听见门口狗叫,以为有人来,忙着起来开门,结果从床上摔下来,胯骨摔裂。

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躺在在床上指着左腿告我,那条腿没有知觉了,冰凉冰凉的。然后就拉住我的手不停地掉眼泪,那是对生命的不舍和留恋,我的心也酸酸的。

好在舅舅家条件好,孙子都很孝顺。生活起居用品都给买最好的。 三年多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妈脑子糊涂,三姨四姨身体不好都不能照顾,二姨远在镇江,照顾姥姥的重担全部落在舅舅舅妈的身上。吃喝拉撒睡,照顾的无微不至。姥姥又是爱干净的人,哪怕再冷的天,她都要天天擦澡,哪怕一块毛巾她都要求叠的方方正正。都说床前百日无孝子,舅舅就是典范,他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孝道。

正丧下地的那天,姥姥心心念念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共14人,姨哥姨弟们也在百忙之中从上海,镇江南通等地赶了过来见姥姥最后一面,如果姥姥在天有灵,她会更加的欣慰满足了。”

灵棚 拆到一半的时候,阳光灿烂的天空突然啪啪掉了有一两分钟的豆大雨点,老辈人都说姥姥舍不得走,恋家呢!我们再一次大声恸哭,舅妈再一次哭昏过去,大家手忙脚乱,懂的人赶紧过来掐住舅妈的人中。由于姥姥的勤劳善良,而又乐善好施的品行,舅舅大孝子的美名也是例来已久,一个村庄的男女老幼都赶来送姥姥最后一程,人流之多场面之壮观。一直是后人津津乐道的榜样。

出棺的时候,哭声更加悸动,我们一一磕头跟姥姥做最后的告别。有很多人抢上前去拽棺罩上的流苏。因为姥姥是高寿,而且儿孙满堂,都想沾沾长寿之风,护佑家人平安。我也拽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金黄色宝葫芦搭配深蓝色的线穗穗,至今一直挂在我的卧室门边,这也算是我今生今世最后一次去看她,姥姥留给我的最后礼物吧!看着它就像姥姥一直陪在我身边。

再过几天又是清明节了,在这慎终逐远的日子里,不由人的就想起姥姥,想起她曾经对我所有的好;想起她虽然不识字,但她用一生的经历总结得那句“一个馒子也要蒸熟的”深刻含义,教育好孩子,才是最大的幸福啊!想起自己不曾对她尽过任何的孝道,更不能够亲自去她的坟前为她送一把纸钱的愧疚,不禁泪潸潸了……。

天堂有路吗?亲爱的姥姥。如果有,请您托梦给我吧,告诉我应该怎样走,才能够见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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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3条)

  • 六月雪
    六月雪 2022-04-02 05:36

    读了震撼心灵的文章,泪湿巾,仿佛母亲又拉着我的手:好心的儿…

  • 兰心
    兰心 2022-04-01 21:20

    感动落泪,和我母亲太多相似之处!我母亲也是94去世,耳不聋眼不花!干净利落,喜欢给身边的人送去无尽的温暖和鼓励,给乡里乡亲勾老虎枕头,花公鸡等等……

  • 京生
    京生 2022-03-28 20:02

    逝者安息!为作者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