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道威尔路的庄子 (作者:拧发条鸟)

    无所谓有亦或没有。一切皆可有,一切皆可无。

    ——题记

很久以后我才觉得,自己那时挺傻,总想些转不了弯的问题。

道威尔路是布里斯班Carseldine地区的一条街。从来澳的第一天至今,我始终围着它转悠。转久了我时不时能发现点什么。譬如说午后阳光最盛的刹那可以看见路尽头围墙上的诗句,譬如说暴雨后路过牧场能遇到鸭子抽烟。等等等等,很多很多。于是道威尔路这条不长不短,不宽不窄的马路在我心里铺成一种莫名的乖戾感,两年来消之不去。

谁碰见了都会这么想,只是我不再惊讶而已。某个夜里发现路上爬满虫子,数不清道不明,爬向何处也无从了解。第二天美丽的树上结满了彩色的蜘蛛网。要么就是半夜里被一个女人的哭骂声弄醒,睡着后梦里全是女人厚胶质鞋底狠狠磨地的声音。

就是这个样子,无论谁来也好,永远找不出问题所在。千万别觉得我想象力丰富,要是那样的话,我可能会做个诗人。

关于诗人是什么的问题我至今没找到答案。如果把长句子分开,关联词去掉,或看着不顺畅的一行一行的东西叫做诗,那我写了不少,而且挥笔不止,每天所谓的灵感不断。其实我只不过在做着一个简单的记录,记下这条街上让我强烈不解的东西。比如以下:

“鸭抽的烟无非是七星或万宝路。”

“黑夜的精灵扑向地面,

虫子们会咬人。

月光和星光一样洁白,

虫子们看不见洁白。”

……

类似的东西数不胜数,都是看上去一知半解的玩意儿。后来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我能完全了解的东西不多,细细想来根本没有。从此我的世界观转变为寻找一切未知事物,努力使其成为一知半解的东西。

如果哲学是由世界观和人生观两部分组成这一个政治必背定义我是在高二下半学期,使其变成一个一知半解的命题时,掐指一算,本人那时大概十七八岁,到了应该对庄子一知半解的年龄。高二语文课上学过《逍遥游》节选,对于这点,我可能仍处于未知状态,因为我只记得它开天辟地第一节第一句:”北溟有鱼,其名曰鲲。”然而当时读着读着就对庄子这个人产生了沉重的失落感,至于具体是什么当时不清楚或者根本已经忘掉。

如今破天荒地这种感觉再次从心底爬出,它一露出嘴脸我便鼻酸,眼泪不知所措地向地上洒去。现在的我只会用如下的词汇来描述它:似曾相识,相见恨晚,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意思就是,庄子这个人和我在某些方面有着明显的相同点:两耳两眼一口一鼻,数不清的头发。。。。。。等等等等,很多很多,以及都会写诗或都会记录。各方面考虑过来,我觉得自己就是庄子,因为我们之间无明显的不同。

《逍遥游》目前的所知仍是第一句:”北溟有鱼,其名曰鲲。”但我想,如果我愿意,我会写下与原文一样的《逍遥游》。因为庄子就是我,我就是庄子。

专道威尔路的庄子 (作者:拧发条鸟)

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天,年轻的庄子乘小舟带着个女孩飘到湖中央。那年月,他大概二十不到,做着青年人该做的事。清晨的空气清爽,人们都很振奋,早早地来到湖边钓鱼。庄子船上的那姑娘不知道和他什么关系,总之年纪相仿。她静静地坐在船一侧的舷上,目光和着湖中的雾气飘向坐在另一侧的庄子。庄子也静静地坐着,眼睛却看向女孩身后被雾笼罩看不见的远处。庄子对我说过,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和脸,当时岸上人多,怪不好意思的。还说,那时候有香烟这个东西就好办多了。在湖中央点一根烟,乘着烟雾和水雾交融的间隙,就能对着她猛看几眼。

那女孩到底长什么样,我不清楚,因为庄子根本没有细细端详过。只知道是一身如水雾般白色的轻纱,很长的黑发,眼光犀利而悦人。

我问他那位神仙似的姑娘怎么一不小心就坐到你的船上来了,庄子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坐在他的船上了。至于如何怎般,他也不清楚。

我对庄子说那你境界比我高啊,我最多看到有鸭子戏水抽烟,你却能把活生生的美人变出来。

庄子微微一笑,说如果他们那年代有烟,看到的就不只鸭子抽烟了。

以他这个意思,重要的不是看出什么,而是看到多少。

所以说庄子是位杰出的诗人。这个曾写下很多艰涩诗行的爱泛舟的年轻人,向神话般被后世传说着。

所以我不报希望于眼前,因为我看到的太少。这个世界上我能完全了解的几乎没有,而对其一知半解的也不多。庄子无非就是个对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的小强人。

但我并不表示不报希望在以后,因为说不定哪天我会借着烟雾向对面的女孩猛看几眼,做个比庄子强一点的小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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