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端午节(作者:胡敏)

儿时的端午节(作者:胡敏)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还是一个扎着朝天辫子的小姑娘,既贪玩又好吃。端午节那天,邻居家里的小伙伴来找我玩,手里拿着一个让人垂涎三尺的香粽子。

那时候,我们家里兄弟姐妹多,生活太贫穷,哥哥、姐姐在上学,爹娘为了赚钱给他们交学费,勒紧裤腰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我们兄妹的衣服是“大穿新,二穿旧,三穿破布头”。至于买好吃好玩的东西,那简直就是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哪里会有闲钱去买糯米包粽子吃。当时,我眼巴巴地望着小伙伴手里那个香粽子,一边望一边咽着口水。

小伙伴要走了,我就像一只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后,无论娘咋喊我,我都不答理。娘连忙追出大门外面,既心疼又生气地连拉带拽把我给骂回了家。当时我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趴在地上打着滚,哭的梨花带雨,活像一个小泪人。足足哭了一个小时,抽噎着睡着了,都不知道啥时候娘把我放到床上的。

正在我睡意朦胧的时候,突然听到娘叹了一口气跟爹说:“看到孩子想吃粽子的那个可怜样子,心就跟刀扎似的疼……”我装着没有醒来,偷偷地斜看了娘一眼,娘的眼睛里正流着心疼的泪。泪水滴在衣服上,“明天我把地瓜干背到集市上去换点糯米,给孩子们包粽子吧!”爹沉默了许久,叹口气,“嗯”了一声。那天晚上,我为了明天能够吃到朝思暮想的,用眼泪换来的香粽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高兴得整整半夜没有睡着。

第二天,娘背着地瓜干去街上换回糯米,买了绣香荷包的布头,花线。之后,娘就带着我们来到离家不远的河边,把我们几个安排在岸上,自己挽起裤脚,束紧腰身,下到没过膝盖的水里,小心翼翼地拔开芦苇,试着往苇塘深处走。一边走,一边仰面朝天,用眼睛丈量苇叶的宽长,见到又宽又长的苇叶就扯下来。一不小心,娘没站稳“扑通”一声,滑倒在河水里,我和哥哥姐姐在岸上拼命地哭喊着“娘,娘……”。娘费了好大的劲才艰难地爬了起来,身上湿透了,手被折断的芦苇尖扎得鲜血直流,但她怀里还死死地抱着苇叶子。为了给我们兄妹几个包粽子,娘不怕艰险仍然奋不顾身地摘。不到一个时辰,她摘够了包粽子的芦苇叶。

回到家,娘顾不上包扎芦苇尖扎破的手,忙着将苇叶压平,码齐,扎紧,浸在大铁锅里用温火煮。煮出来的苇叶,虽然不那么肥厚宽大但也很柔软,娘把三个苇叶叠加在一起,把事先泡好的糯米、大枣、丝线从盆里捞出来,控干水,用左手拇指压在苇叶中心,再用右手把芦苇叶卷成漏斗的形状,依次填入糯米、大枣。填充得差不多时,再把上面预留的叶子折回来,包裹严实,用左手攥紧,再用右手拿起丝线,一头咬在嘴里,一手迅速地把粽子一圈一圈地绕起来,捆扎好。这个过程,一般左手不能动,全靠右手和牙齿的灵巧配合。娘教过姐姐包粽子,看似简单的动作,可姐姐却成了难题。往往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包出来的粽子皱巴巴的,没有一个成形的,简直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的。我们兄妹觉得,经过娘一折腾,包出来的粽子真是既好看又好吃。

儿时的端午节(作者:胡敏)

忘不了,端午节那天早晨,我们兄妹几个小馋猫似的早早围着桌子坐好了。娘把蒸好的粽子用大盘盛了,热气腾腾地端到桌子上,除了粽子,还有她用艾草煮的鸡蛋,娘刚放下,我迫不及待地伸手抢了一个粽子,娘看到我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很心疼地说:“别急,还有香荷包,和花线呢。”她边说边弯着腰把香荷包佩戴在我们的脖子上,还把五颜六色的丝线绑在我和哥哥姐姐的手脚腕上,以求驱恶辟邪,保平安。

那时候,老人为了给自己疼爱的孩子们祈福,保佑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无论家里多贫穷,端午节这天,都要在孩子们的脖子上,或手腕脚腕上,佩戴香荷包和花线,祈求长命百岁。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弹指一挥间,半个世纪过去了,又是一年端午到。今天,当我看到娘用曾经为我们兄妹几个,在河里摘苇叶时扎下疤痕的手端放在桌子上的粽子,用红红的丝线捆着的,透着糯米清香的,热气腾腾的粽子时,我的眼睛禁不住就湿润了。这一刻,我一下子就回想起小时候,我跟着小伙伴们馋粽子和娘为我们摘苇叶摔倒在河里的那一幕,泪水一滴一滴滚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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