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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 (作者: 杨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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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姑父每年来杨家拜年,都在各家喝一点。姑父是个很有身份的人,家族里的人对他都敬重,招待姑父喝酒,也就成为每年春节后的大事。我父亲排行老五,姑父多是饭后从别处到我家来。姑父一来,我们一家人忙着上菜上酒。菜自然是家里最好的菜,酒也是最好的酒。姑父是虚亲戚,得诚心诚意,好好招待。
有一年春节,父亲唯一一瓶像样的酒只剩了半瓶。初四晚上,父亲醉眼朦胧,拿着酒瓶一个劲地晃。我问咋了。他叹口气,说:明天你姑父来,可就这么点了。看他一筹莫展的样子,我想也没想,说:加水!那时我是个孩子,从未接触酒,不知道加了水的酒是啥滋味。父亲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碰上事就优柔寡断。我说:少加点,姑父又不是先在咱家喝,等他来咱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就喝不出来了。我这样一说,父亲就往酒瓶里添了些凉开水。
第二天午后,姑父来了,带着些许酒意。父亲摆下桌子要跟姑父喝,姑父也不客气。倒上酒,客套了一番就端起了酒盅。我站在屋门口的太阳下,心竟一下子提起来。姑父一饮而尽,笑着看看父亲,把酒盅一歪,让父亲看看。父亲眨巴几下眼,犹犹豫豫地喝了,喝完还咂摸了两下嘴。人心里的鬼,都让脸给出卖了。
后来我觉得,姑父是喝出来了。人家啥酒没喝过,水酒就更不必说。
那几年棉花多,坡里全是白花花的棉花。卖棉也难,棉站门口的地排车排出好几里地。每次卖棉,父亲前一天黄昏在院子里打包,打包时,把一条麻袋垫在包底,或在包里放一块砖。
好不容易排上,先验干湿,定级,最后过磅,验级员一挥手,父亲黄鼬拉鸡一样往小山似的棉垛上拖棉包,拖到半腰里,解开,把棉花倒在棉垛上,在完成的一瞬间,转过身子一挡,用棉包迅速包住麻袋,若藏的是砖,干脆连棉花带砖一倒了之。父亲多次得手,动作娴熟。但有一次终于败露了。
父亲力不从心地往棉垛上倒棉,那个验级员无意中一回头,正看见父亲往空棉包里塞麻袋,他大吼着,朝父亲直奔了过去。
我无话可说。父亲多卖一斤一级棉,就多卖两毛钱,那恰好是我在学校里的一顿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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