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场的记忆 (作者:谭丰华)

打谷场的记忆 (作者:谭丰华)
我的家乡在苏北平原,这里盛产小麦。每逢过了小满,村里人看到泛黄的麦子,抑不住掐几个麦穗搓一搓,放嘴里嚼一嚼,看看成色,一旦麦粒变得硬了,打谷场上的农事就相继展开了。修理碌碡廓、耙场、压场、泼场等。从开镰到小麦进了场,场便是整个村子最忙碌的地方。从日出到日落,大人在这里忙活,孩子们也前来助阵。 
烈日当空时,孩子们喜欢在场边玩。我则喜欢听爷爷压场时打“呵溜”。一顶褪了色的草帽,肩膀上搭拉个烟袋,黝黑的脸上刻满了皱纹。爷爷一边悠闲地牵着牛,一边打呵溜。悠然的呵溜声,荡漾在场的上空,给枯燥的打谷场带来了丝丝轻松惬意。 
翻场后的间隙,女人纷纷来到大树下、草垛旁歇凉,或坐或站,一把柴草,一把木杈抓来即坐。 
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真如此。短暂的歇息,女人的话题少不了家常琐事。什么庄东头张家的儿媳生个胖小子,倔老头的三儿子从山里带回一个漂亮媳妇,自家的老母鸡只抱窝一个月不下蛋……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津津有味。大树下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翻场了”,场上传来吆喝声,说笑声戛然而止,女人纷纷拍拍屁股回到场上。 
夕阳西下,晚霞给打谷场镀上一层金色,场上活接近尾声。我和小伙伴们趁着这个间隙爬草垛上蹦几下,翻个筋斗,追一追、闹一闹。 
月亮爬上树梢头,打谷场安静下来,除了几个守夜人,场在茫茫的夜色中进入了沉寂。整个村子也沉沉入梦。当年,这种早出晚归的打场活,像一部电视连续剧,每一年要延续半月,或者更久。待到几个大垛矗立在场边时,场上的农活才暂告一个段落。 
打谷场的记忆 (作者:谭丰华)
农闲时,打谷场成了村里人纳凉、休闲娱乐的好去处。每当夜幕降临时,女人,小孩,男人,会各占据一块地盘乘凉。县城里的电影放映队,一年总有几次巡回来村中放电影,场成了天然的露天电影院。这可是村里人期盼已久的事,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银幕前已人头攒动。熊孩子们更加兴奋,天还亮即搬来凳子,为家人抢占位置。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并不在乎看这场电影,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悄悄地与心上人说说话,此刻,姑娘也不再羞怯。有胆量的情侣,躲在草垛旁搂搂抱抱,一场浪漫的爱情故事在这里就此开启。 
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打谷场被分割成没有明显边际的若干块,几十户人家分片使用。后来,有了脱粒机,牲畜和碌碡从此下岗了。再后来,大型、小型联合收割机地岀现,场已派不上用场。小麦成熟时,村里人要等小麦完全成熟晾干后再收,收割后无须晾晒直接装车入仓。 
几十年一过,打谷场谁都不去了。荒草像吃了“兴奋剂”覆盖了打谷场,有的地方已建起农舍,听不到往日的欢声笑语,一些过来人目睹此景怅然若失。“开轩面场圃”的场景只有留在孟浩然的诗句中,场,成为村里人永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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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3条)

  • 岁月传奇
    岁月传奇 2020-08-28 16:45

    再读一遍还是不错!乡土气息浓厚,点赞!

  • 采菊东篱下
    采菊东篱下 2020-08-27 17:03

    谢谢刘主编,此文在邳州文化网再一次推送,也谢谢诸位读者!

  • 0583
    0583 2020-08-27 16:57

    打麦场是农业实现机械化之前的最后一张名片,收存在过来人的记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