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历史文化名山——荆山 (作者:于克南 )

徐州历史文化名山——荆山 (作者:于克南 )

荆山,位于徐州城东大黄山镇境内,山峰呈东北——西南走向,海拔高度179米。这座山峰对许多徐州人来讲,其实是陌生的,因为位置偏僻,它就像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峰一样静静地耸立在荒野里。然而,它却是一座淹没在历史风尘中的名山,山下的古驿道连接南京和北京,这条古道是明清时期中国东部唯一的一条南北交通大动脉。宋代,苏轼来这里治理水涝;明末,在山下凿开荆山口,开通了一条往东流淌的不老河,泗水由此改道;清代,张胆修建了荆山口石桥,总篡《康熙字典》的张玉书撰有《重建荆山口石桥碑记》,桥梁再次加长后,乾隆皇帝写有《荆山桥记》。

荆山远景

荆山及荆山口的历史地位
荆山是一座和徐州人民生活息息相关的一座山峰,它承载了数百年徐州人民抗洪排涝的历史。

明末至清康熙年间,为了黄河与大运河分流,保证漕运畅通,在徐州子房山至九里山筑了一条大坝,其后产生了一系列地名如大坝头、坝子街、堤北村、堤东村、二坝窝等。

这条大坝把流经徐州城下的泗水堵截了,泰山丘陵山脉西侧的河流包括泗水、洙水等汇集成湖,形成南阳湖、邵阳湖和微山湖等,大量的良田被湖水淹没,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排泄微山湖的大水,在荆山下凿开了荆山口,开通了一条河流——荆山口河(也叫荆山桥河)。清代,在原来一道口子的基础上又开了两道口子来排泄雨水。直到1959年,新中国成立后,才彻底解决了微山湖湖水泛滥的问题,丰沛县才结束了连年遭遇水涝的困扰。

清中期大运河地图

如今的荆山口

徐州历史文化名山——荆山 (作者:于克南 )
荆山口是徐州开凿的第三个口子

荆山口河是为了排泄西来之水,在徐州凿开的第三个口子。第一个口子是吕梁口,史称吕梁洪,史书记载为大禹开凿;第二个口子是泇口,打通了中运河,保证了漕运;第三个口子是荆山口,解决了微山湖汇集的各路雨水的去路。

目前,荆山口是大运河苏北段经过的地方,这个口子对徐州来讲至关重要,徐州历来为水患重灾之地,形成的原因和徐州的地理地貌有关,泰山丘陵山脉在徐州形成了一个V型地貌,由于华北平原具有西高东低、北高南低的特点,当这个V形的下方如果没有出水口,它就像容器一样灌满了水,导致V型地貌里面出现丰西泽、沛泽、雷泽等大的水聚之地。微山湖、邵阳湖、南阳湖的形成也和这个地貌有关。

徐州V型地貌

当我们把地图以西为上来看,V型容器的特点一目了然,上图红线为两条不同走向的丘陵山脉,V型容器由这两条丘陵山脉形成。解决容器里面积水的办法,就是在下方捅开口子,让洪水往东流淌,吕梁口(史称吕梁洪)、泇口和荆山口都是人工开凿而成。吕梁口的开凿时间距今4000余年,文征明有《疏凿吕梁洪记》,这个口子是京杭大运河不断人工开凿的杰出工程代表,同样,荆山口也是如此。

至今,荆山口对徐州来讲仍然是排泄夏秋雨水的举足轻重的一个地方,排泄徐州V型地貌中的积水有四条途经,除了奎河,就是上面说的三个口子及经由的三条河流。故黄河悬在徐州头上,要是让它来承担这个排放雨水的重任要考虑它会不会决口,城里会不会倒灌等一系列问题;通过泇口来排泄,远水解决不了近渴;唯有荆山口才能担当这个重任。房亭河基本不在这个V型地貌之内。

2018年秋雨,徐州西侧刘集附近遭受几十年没有遇到的龙卷风和暴雨,道路冲毁,大堤冲垮,桥梁冲断,徐州市水利局采取了导黄河水经丁万河往荆山口排泄,由大运河来排涝,决策非常英明。这个案例比较典型,从中可以看出从荆山口排泄洪水的重要性。笔者曾在徐州市人民政府防汛指挥部工作过八个月,对一些重大防汛决策时常关心。

徐州历史文化名山——荆山 (作者:于克南 )
苏轼与荆山

荆山和泗水有着亲密关系,西来的泗水遇到荆山后往南流淌,在徐州城东北和汴水交汇。如果没有荆山挡着就会东奔潘安湖往下流淌至邳州境内。

明嘉靖《徐州志》

早在宋代,苏轼就想在荆山下开条河道,把荆山东西的河流贯通。

1078年,荆山附近暴雨成灾,苏轼与同僚吴正字、王户曹一起去视察,看到被淹的大片土地,想到了西汉时期御史大夫张汤建议开凿“褒斜道”的典故,假如开凿一条田间水道就可以把荆山东西的两条河流连贯起来,积水就会自然而然消退,终因“地多乱石”,工程巨大,无法实施。

苏轼《有言郡东北荆山下,可以沟畎积水,因与吴正字、王户曹同往相视,以地多乱石,不果。还,游圣女山,山有石室,如墓而无棺椁,或云宋司马桓魋墓。二子有诗次其韵二首其一》

侧手区区岂易遮,奔流一瞬卷千家。

共疑智伯初围赵,犹有张汤欲漕斜。

已坐迂疏来此地,分将劳苦送生涯。

使君下策真堪笑,隐隐惊雷响踏车。

开凿田间水道的想法行不通,接着,苏轼又出了一个点子问同僚:“用车水的办法是否可以排涝?”由于涝灾面积过大,这个点子不亚于天方夜谭,所以被同僚报以雷鸣般轰笑。

虽然苏轼的想法最后都没有行得通,但是却体现了苏轼心系百姓和为民解忧的高贵品质。

徐州历史文化名山——荆山 (作者:于克南 )
明末开凿荆山口河

 苏轼的愿望在明末实现了,由于这条河流横穿铜山县、滕县、峄县和邳县,因此,这四县的县志都有荆山口河的记载。其中明万历《滕县志》对荆山口河开凿时间的记载比较早。

清康熙《江南通志》

民国《邳志补》有明末荆山口没有开凿的记录:“当泇之未开也,北来诸渠南皆入泗,微湖之溜东不至邳,自良城既凿,广纳群流,北遏鲁河,西引湖水,而沂水、武水、燕水、艾水、不老河、房亭河交输互灌,并趋腹心。”文中的“泇”指的是通过泇口的大运河,“微湖之溜”说的是微山湖的大水因为没有开凿荆山口河,所以无法逾越荆山东流至邳州境内。这段记载显示,荆山口河在泇口运河开通之前也没有凿通。

明万历《滕县志》对这条河流的记载:“东南二百二十里曰泉河,其源出茱萸山西寿圣泉,西流入徐州境韩家山入于泗。”显而易见,此时荆山口已开凿,不然发源于茱萸山(今贾汪区大洞山)的泉河无法穿过荆山流淌到徐州城西韩山。泉河是荆山口河的别称。明万历《滕县志》刊刻于万历十三年(1585),因此荆山口开凿时间在此之前。

乾隆皇帝让沛县百姓叫骂的一首诗

荆山口开凿后,由于河床低浅导致排水不畅,丰沛县仍然经常被淹。乾隆二十二年(1757)四月,黄河泛滥,百姓流离失所,缺衣少食,来到云龙山的乾隆皇帝,没了吊古的雅兴,写下《试衣亭用苏轼韵》:“瓮乏黄齑身缺衣,民艰露冕访斜晖。祗馀恧若先忧切,那有轩然逸兴飞。”表达了乾隆皇帝对百姓生活的忧思。

《荆山桥歌》御碑

乾隆皇帝过荆山桥的时候还写下《荆山桥歌》,然而这首诗却把丰沛县的百姓得罪了。

《荆山桥歌》

石桥三里许以长,如虹蜿蜒饮两塘。

南北咽喉形胜控,春秋节宣计画良。

东接睢邳耕桑野,西连丰沛王霸乡。

我曾坐照资利涉,发帑脩筑乃如常。

徐州省方今回跸,路便因度斯舆梁。

去岁孙工河夺溜,闻道经此东归洋。

一百馀孔不足泄,其时水过桥面强。

水过沙停半淤淀,微山遂壅趋壑方。

畴咨督课速疏浚,即今尾闾才通航。

吁嗟民艰触目是,善后之策犹茫茫。

其中“西连丰沛王霸乡”因谐音被百姓叫骂,于是,被改为“西连好沛王坝乡”。至今许多资料仍显示为改后的诗句。甚至在荆山村大大的宣传栏上也是写着“西连好沛王坝乡”。

徐州历史文化名山——荆山 (作者:于克南 )
《荆山桥记》御碑

乾隆皇帝关心民生,更关心漕运,四次经过荆山,留下多篇文章和诗文。经常翻阅古籍还会找到一些不为大家熟知的诗文,如乾隆皇帝的《过荆山桥》:“桥长三里计,纳水原自宽。侵寻沙淤之,微湖去路艰。因之事疏剔,本图洩涨澜。沙弗远运去,积堤齐桥栏。占河十之六,功同不疏然。大吏前致辞,已足受涨川。徒观堤以外,齐桥芃麦田。桥建苟非虚,河疏功乃捐。二者必居一,心实未安。于凡待目击,吁嗟此实难。”

乾隆皇帝写了这篇《过荆山桥》后,不久写了同样内容的《荆山桥记》,大谈增资扩建荆山桥始末,以及桥梁承建者张宏运贪污一事。如今,荆山下的一块残碑仍能清晰地辨认出“张宏运后以张家马路工侵帑治罪”字样,很明显,这块残碑是《荆山桥记》御碑。

《荆山桥记》:

乾隆丙寅,允尹继善之请重修荆山桥。越明年丁卯,桥成而未有记。丁丑、壬午匆匆两过之,各有诗记梗概,然亦未悉其肯綮,为之记也。

去年甲申,用崔应阶议,浚防湖下逰,乃复防剔荆山,以资宣洩。兹自韩庄遵陆往徐阅河,长桥所必经,兼欲洞烛委因,凭舆历览。过北山口不一里许,则逮桥之北梁,两旁麦田齐桥顶,渐南田渐低,见跨桥有堤,高亦桥栏齐,以为南岸矣。至堤始知为所除沙土积以成者,实北堤也。其内方为正河,果深浚露石。桥中十九洞未全过水,夏秋盛涨足容。河南之堤之梁之田,以次低高与北同,乃愕而吁曰:“有是哉!”桥之所以长,图容水也。今束其中间为河,而两垂之余出者弃之堤外,岂资容纳之计乎!然南北之田以次渐高者多与桥西齐平,实亦无藉其桥之长如许也。则有诗曰:“桥建苟非虚,河疏功乃捐,二者必居其一”,於此矣。

徐州历史文化名山——荆山 (作者:于克南 )

因考张玉书为邑人张胆作《重修桥记》,引《周礼》“雨毕治道,水涸成梁”云云,乃知此地故为沮洳之乡。桥之筑一所以酾巨浸,一所以避泥潦。叠土为路,虞不固,故甃以石耳。

然旧桥长三百六十丈已属过甚,而重建者乃至四百八十丈是甚而又甚矣。旧桥所费财二万六千余金,今所增之石梁长未至一倍,而所费乃至五万八千余金,是倍而又倍矣。以是询之尹继善,则称承修者为张宏运,后以张家马路工侵帑治罪。然,督察之未详,自不能辞其责。

因思近人有《咏桃源耕者》,句云:“斌岂欺乎者?盖受人欺蔽,非斌为然。”尹继善即其次矣。然屡受人欺,朕亦岂能以观过知仁自解者。传云:“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朕本意也。兹盗臣以他事抵罪,则天网原未漏而既往不咎。

今亦仍置之弗问,但记其详悉如此,使后之复修是桥者不更张大其事冒帑干咎而已耳。虽然,天下大矣,万机烦矣,必待目击,而后知其当否,一人之聪明所与几何?可不畏哉!可不勗哉!

上文摘自《钦定南巡盛典》, 匆忙断句,难免出错,敬请指正。

荆山桥牌坊

荆山桥残留的288米引桥

荆山桥燕尾扣槽

荆山桥288米残留之所以非常规整,和桥梁使用燕尾扣有关,它保证了桥梁两侧的石材不走样,始终保持上下左右的石材牢靠连接并呈现笔直状态。

徐州历史文化名山——荆山 (作者:于克南 )

荆山下的南北古驿道

早在明初,徐州就被朝廷定为南北古驿道邮传之地,在荆山桥设立了骑马送信、护送官员的铺子。清代,《同治徐州府志》记为荆山桥铺。

明代,嘉靖年间,在荆山下设立曹家庄铺。可见,荆山村古名曹家庄。徐州城北的铺子和烽火台的设置严格按照“五里一墩,十里一铺”设立。王堌朔和夏家庄是一个地方,清代改名夏朔村,这个地名也比较耐人寻味,没有改称夏王村,多次询问村民没有问出缘由。清《同治徐州府志》记为“夏所”为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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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是历史文化名山

荆山的故事太多,比如,大家都认为张胆独资修建了荆山桥,其实不然,一块清康熙年间的古碑显示这座桥梁的附属设施是募捐资金所建。

荆山下还有一座古老的观音寺,其庙会时间为每年的5月5号左右,庙会至今不断。

荆山上被盗的古墓也比较多,有的深达三米以上,上山攀爬游览尤其要注意安全。

荆山由于被两面夹击开山采石,山体已不完整,有悬崖耸立。

荆山的交通枢纽地位在沉寂了上百年之后,又焕发英姿,京台高速和京沪高铁在这里交汇,它说明了一个现象,古人用脚步趟出来的道路有其合理性,距离上是比较近的,现代交通又回归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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